许栀实在是个疯子。
他不在意自己会怎么输,会怎么死,只一味将局面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收拾。
方鹤池得知许栀以屠城威胁元簪笔退兵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懊悔,懊悔自己没有在许栀第一次来见他时就杀了他。
“那个什么羽先生,给城中传了消息,”门人看着方鹤池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不止饶原,还有其他三城,俱是一片大乱,城中游勇杀了叛军,已开城门迎接,那个许栀,饶原城破后就不见踪影了,或许是死了,或许是逃……”
门人还未说完,方鹤池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面东西一阵乱抖。
“大人?”
方鹤池半天不言。
羽先生已在乔郁手中了,乔郁不可能不以此大做文章,倘若羽先生当真和盘托出,那么他们方氏就会完得彻彻底底!
方氏延续百余年,难道真要在他手中断绝?
方鹤池沉默半晌,道:“元簪笔在做什么?”
门人一愣,道:“元大人在收拾残局,安顿城中百姓,四城眼下混乱,彻底安宁或许还需几日。”
方鹤池深吸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元簪笔似乎不会马上回邵陵,”他一顿,“叫大少爷过来。”
方烨匆匆进来,刚要下拜,方鹤池摆摆手,道:“起来,父亲要你去做一件事。”
方烨也知今日变故,一言不发地等着方鹤池吩咐。
方鹤池面容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时之间,和一个普通的老人竟没什么差别了,“我要你清点府库财物,将以三成许给元簪笔。”
方烨大惊,“父亲?”
方鹤池自顾自道:“还要告诉元簪笔,方氏朝中人脉,具可为元簪笔所用,”他看着儿子惊恐而不解的眼神,苦笑了起来,“只要元大人愿意,对邵陵城中事视若无睹。”
方烨道:“父亲要做什么?”
方鹤池面上笼罩了层淡淡的冷意,像是霜一般,“我要杀了乔郁。”
方烨震惊地看着方鹤池,片刻后却没有方鹤池想象中的领命出去,而是扑通一声跪下,道:“请父亲不要一错再错!”
方鹤池冷笑道:“一错再错?乔郁确实辱我方氏不假,我所做一切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况且你知道什么?你今日对乔郁手下留情,待他拿带羽先生回中州,你以为,我们方氏会如何?”
方烨喃喃道:“为何会与我们……”他猛地抬头,“父亲竟与叛军勾结!”
儿子的目光让方鹤池太过陌生,他心烦意乱,不想看下去,“你懂什么!”
方烨道:“父亲所为皆为方氏我自然相信,只是我等怎可与叛军……”
啪地一声脆响。
方烨半边脸已肿了起来。
方鹤池收回手,冷笑道:“你以为你自小的荣华富贵都是白白掉下来的吗?有名而无实的家族犹如过江之鲫,不多时,便被世人忘却。你以为家中荣宠都是靠着祖宗声名,而非后人处处维持?!此事一旦败露,他日皇帝问罪,家中上下具被连累,我看你还怎么说得出我等怎么可能与叛军勾结的话!我怎会教出你这样一个蠢货!”
方烨捂着脸。
“你不去自然有人去,有的是人想去。”
方烨长拜,片刻后才道:“是儿子想差了,若是元簪笔不允诺呢?”
方鹤池道:“当真有人会放着功劳独揽的机会不要?就算元簪笔不要,他回邵陵再快也得几个时辰,够用了。”
方烨起身道:“是。”
方烨半个时辰便看完了全部账目,被上面巨大的数额惊了片刻。
他手持明灯,一行一行地扫过账本上的字,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氏祖宅在邵陵城外,与刺史府不过十几里路。
他去,自然是来得及的。
方烨刚合上账本,余光猛地瞥到门外的身影,他大惊,猛地回头。
十一岁的方悦披着件外衣,小孩没穿鞋子,赤着脚站在地上,虽然是夏天,但还是冻得发青。
方烨忙过去抱起了他,心疼道:“不好好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方悦奶声奶气地答道:“外面好吵,我睡不着。”他抱住方烨的脖子,“兄长,今天一直有人来来往往的,好吵呀,连我房中的姐姐们都不大高兴呢,连陪我玩都不大愿意。”
方烨一震,方氏一片乌云惨淡,连带着婢女都察觉出了不对。
方悦是与方烨这一辈最小的孩子,他聪明好看,又无争夺家业的威胁,从小受尽宠爱,几个兄长具将这个孩子视若珍宝。
倘若方家当真出事,谁来护着这个孩子?
方烨猛地想起乔郁的双腿便是在静室中被打断,之后多少名医都无力回天。
他看向方悦的腿,小孩的腿白生生肉乎乎的,用手一捏就是红痕。
“兄长,”小孩把细嫩的小脸贴到方烨脖子上,“兄长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我害怕。”
方烨拍了拍,忍住心中涩然,道:“兄长有急事。”
婢女察觉小少爷不在,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方烨怀抱方悦正说着什么,赶紧过来。
方烨冷冷道:“这样晚了还让小少爷跑出来,方家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婢女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方悦扯了扯方烨的袖子,茫然道:“兄长?”
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方烨这么生气。
方烨烦躁道:“起来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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