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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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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龙咬尾(十七)(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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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哗啦”一声雷鸣,山雨砸在了潜修寺的密林里。没带伞的弟子们纷纷抱头鼠窜,到处找稻童要伞。

    热心肠的常钧叫道:“子明,士庸借到伞了,一道啊!”

    姚启目光落在与他勾肩搭背的奚平身上,瑟缩了一下,飞快地摇摇头。

    “哎,快走了。”奚平拉了常钧一把,刻意没看姚启。

    他这些日子把子明兄折腾坏了,最近发现打声招呼对方都要哆嗦,于是自觉躲远了点。

    奚平只利用姚启传了一封信,摸清了姚启那传信仙器怎么用以后,就让奚悦直接偷尺素纸了。一个是姚兄一紧张就闹病,他恐怕把人拉坏了;再一个那胡编乱造的玩意漏洞百出,也就姚启能信,根本编不长。

    奚平寻思:一直收不到家里回信,他肯定已经告到澄净堂了。澄净堂没事,支师叔会帮着圆的。

    姚启低着头,等他们走远,才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长了一大片红疱,密密麻麻的,像蛇鳞。一到夜里,就好像有细针在他皮下来回挑,难受得他辗转反侧。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中了邪术了。

    奚平根本想象不到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告到澄净堂”对姚启有多难。姚启每天清晨鼓足勇气,迈向澄净堂的腿却总在最后关头拐向烟海楼。

    他只好日复一日地告诉自己:再观察一天,今天先自己查典籍,查出这是什么邪术,等见了澄净堂的管事师兄,也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万一不是邪术呢?

    姚启一想在澄净堂说错话的场景,就恨不能当场自尽。

    然而他在烟海楼里一无所获,水疱非但没好转,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往他胸腹处爬了!

    家里那边不知是一直不下雨还是怎么的,他寄回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姚启绝望极了。

    “子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道,“我这一阵一直见你精神不济,黑眼圈都出来了,功课心不在焉,去膳堂也不好好吃饭,怎么了?”

    姚启绷到极致的心弦被这一句话敲断了,都没看清谁跟他说话,他眼泪先下来了。

    “不是……你怎么了?”只是随便搭个话的周樨吓了一跳,“腰?你腰怎么了?”

    仙山灵气充裕,鸡来了都不生瘟,因此压根没设药堂,弟子们偶有小伤小病,一颗丹药也就解决了。一炷香以后,周樨不由分说地把姚启送回丘字院,掀开他的衣服看:“不行一会儿我替你去澄净堂拿点药……嗯?我还以为你腰扭了,这怎么好像缠腰龙(注)?”

    姚启哽咽道:“缠、缠腰龙是什么邪术?”

    “什么邪术?”周樨莫名其妙,“就是一种疹子,我奶娘就是生了这个出宫的,我还偷溜出去看过她,养一阵就好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

    周樨皱眉道:“太医说长这种疹子的,要么是年老体衰,要么是思虑过重,子明,你到底怎么了?谁告诉你这是中了邪术的?”

    姚启吭哧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最后他自暴自弃了,将这一段时间收到的鬼画符催命函都拿了出来。

    周樨挨个展开看完,越看脸上越热闹,最后他愤然一拍桌子,扭头往奚平住的北屋走去。

    半偶被奚平支使去烟海楼还书了——两大升灵走了以后,奚平不但自己“活”了,对半偶的禁制也跟着松了,除了不让他跟别人乱说话以外,偶尔会让他跑腿打个饭还个书。

    这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奚平只好自己出来应,开门见是周樨,他愣了一下:“四殿下?”

    “你欺人太甚了吧,奚士庸?”周樨一把推开追过来的姚启,猝不及防地将姚启那拿来的纸条往他身上一扔,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有个解释,不然咱们就去澄净堂分说清楚!”

    奚平毫无准备,他知道姚启肯定不是会当面对质的人,料到姚启会写信回家、会到澄净堂告状……可万万没想到这平时跟谁也不来往的姚启会告诉周樨!

    等反应过来周樨扔的是什么东西时,奚平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手将门拍上,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像个牵线木偶,动作和表情生硬地中止,后退的脚步猝然刹住,打了个旋。

    周樨只见“奚平”抽了筋似的,转身到一半又转回来,头微微一歪,目光垂在地面的纸条上:“啊……”

    他用一种有点古怪的腔调说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奚士庸,你……”

    “奚平”俯身捡起了一张字条,抬头冲他一笑,不知为什么,周樨突然说不下去了。隔壁常钧也听见动静,三步并两步地跑出来:“怎么了?士庸子明……哎,四殿下也在,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吵啊。”

    “奚平”用蛇一样的目光从三人脸上爬过:“没什么,我跟子明兄开的小玩笑,过头了,多有得罪,改日定给子明兄负荆请罪。”

    周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后脊蹿起凉意,他忘词了。

    常钧却抓了抓头发:“士庸,你好好说话,怎么突然大舌头了?”

    “奚平”听了,有些不协调地扭过头看向他:“哦?有这么明显吗?”

    又一道闪电落下,将奚平那张他们熟悉的脸扫得煞白,雨下大了。

    庞戬比历牌还准,几乎跟着金平的雨一起落在了庄王府:“庄王爷,你这里有没有……哎,有了!”

    灰头土脸的尺素鱼在大雨中“复活”了,摆着尾,喷出了一堆信——大部分是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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