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施主,就要开演了。”
两个小和尚衣角摆动,走得极快,没有询问的意思,就径直将四人往前带领。
殿中的装饰倒没有外表那般华丽,几根红漆木柱子撑起穹顶,柱下皆有香炉一座,里面燃的是卧香,气味沉稳绵长。正中是一座金灿灿的佛像极为显眼,佛像巨大,雕工也精细,一双含笑的眼直望得罗依依发杵,汤圆也吓得躲在她怀里,半晌也不叫一声。
佛像底座延伸出的圆台宽阔,朝向门口的边缘摆了张方正的黄色垫子,而座下则整整齐齐摆了四行四列圆形蒲团,这便是一场讲经的规模了。
高个的小和尚进了殿就一头钻进了偏殿的房中,矮个的木讷地请了四人落座。
前面的三排已然坐满了人,钗头布卷,男男女女,上至老妪下至少女,都安静垂首,耐心地坐在蒲团之上。
“慧智大师来了!”
人群一阵短暂的骚动后,罗依依瞧见偏殿里走出一位身量颇高的僧人来。
这人一身深青色的僧衣,肃穆又清意,他与薛洛几乎同高,却比他更瘦,佛珠悬在他手腕之上几乎都要滑落。慧智走得缓慢,如青竹萧疏,明月入怀,他眉眼生得温润至极,气质却如高山朗风,赏心悦目。
好清俊的和尚!
慧智就这样迎着众人的视线,从容不迫地坐在了上阶的方蒲团上。
“今日居然是慧智大师亲自讲经,真是好运气!”罗依依身前的女子低低地笑。
依依转头就瞧见薛洛深深拧起的眉,她侧着脑袋凑近,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薛洛:“妖气不见了。”
“不见了?何时不见的?”
薛洛微微眯眼,回想起那一瞬的异样,“这人出来的一刹那,环绕着整座寺庙的妖气,全没了。”
依依咂舌,“难道真的是什么得道之人?”
“众位施主,讲经即将开始,请保持肃静。”高个的和尚站在慧智身旁,目光有意无意在罗依依与薛洛二人身上。
依依心虚地垂了头,毕竟方才交头接耳的也只有他二人。
迤逦黄昏钟鼓,轻烟升腾。
座上的人开了口,犹如烟络横林,山沉远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声音又远又淡,足够慰藉人心。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罗依依听得昏昏欲睡,已经在垫子上坐得东倒西歪,猛然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托住她倾斜的脑袋。
罗依依惊醒,对上了薛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
“结束了?”
薛洛反问,“你说呢?”
她环顾,四周的人都已散去,只有祝璃与顾回风在前方与慧智交谈,断断续续的。
“顾大哥他们在说什么?”
三人曳步而来,顾回风眼中有浅浅的笑,“依依,阿洛,我们今日便借宿一晚。”
他又冲着慧智弯腰,“实在叨扰清净之地了。”
对面的人一如朗月,眉眼垂顺,“阿弥陀佛。”
***
天色暗下来,临近傍晚,雪下得越发密集,依依撑起伞,不一会就落了满满一层伞面。
四人被安排住在侧殿院中的平房,面积不大,装饰却是清雅庄重。
房中升起了炉子,汤圆快活地在屋中乱窜,罗依依揪住它的后颈将它提到了桌上。
“你明明是一只猫,为何昨晚长得那样吓人?”
“喵呜。”小猫用脑袋亲昵地蹭她的手背。
罗依依推开它,“别撒娇!回答问题。”
汤圆夹着尾巴垂脑袋,“主人失踪后,我被人抓了起来,在那家客栈醒来时,就变成了那样。晚上突然闻见了主人的味道,但我害怕之前与主人说话的人,等他走了才来找主人。”
“是主人身上的气息又唤醒我,让我变回原来的模样。”
“喵!”汤圆又兴奋地要往她怀里钻。
依依挡住它,“你为何总说我是你主人?我从来没没有见过你。”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过落寞,“主人,我跟了你这么久,绝不会认错的,你身上的气息一点也没有变。”
依依又问,“是谁抓的你?”
“不知。”
“你被抓到了哪里?”
“不知。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依依皱眉,汤圆是罕见的灵猫,认错主人几率不大,难道是罗笙的宠物?可罗笙一个山门也没踏出去几步的娇小姐,谁会害她的一只猫?若是想据为己有,也完全没必要再将它送回来。
“依依吃饭了。”
顾回风声音传来,依依只好放下汤圆开了门。
冷风瞬间涌了进来,顾回风挡住绝大部分的雪粒,皱着眉头立在门前,“依依,吃完便来我屋中一趟。”
寺庙伙食清淡,豆腐汤里飘了几片菜叶子,两个小小的窝头,一小碟炒青菜,就是全部的晚饭。
罗依依心里装着事,吃得没滋没味,尝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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