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庄舟一番话逼得险些失笑, 顾淮济急忙抵唇轻咳出声。
听见上官镇谍询问,只与他相视应答:“你们也知,本将身有疾, 不好耽误阿菊姑娘终生。”
他此语显然刺激到阿菊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 瞬间再次涌起伤怀, 死命从搀扶着她的阿广怀中挣脱而出,哭闹着寻死觅活。
被拦下后眼见又要陷入昏迷,终是有人从顾淮济身后踱步行至屋内,拱手抱拳:“将军,末将愿从今往后照顾阿菊姑娘。”
诧异看向郑重决绝的张墨海,即使心知他素来最是不忍美人儿姑娘家的受委屈, 庄舟也还是没料到他竟会连如此直白矫揉的惺惺作态都看不出, 猛着劲往坑里跳。
况且那时连和隆帝在大年三十宴上提出要窦葭纯与他结亲时, 张墨海都能做到为着他心爱的孔二小姐摆出副不情愿模样表忠贞。
怎地这会儿倒转了性,背着孔二小姐在蕉城收留起孤女来。
思及窦葭纯,庄舟不免神色一暗。
早在最后被捕入狱前, 窦葭纯曾谴人快马加鞭将一封详述张然姌与庄恪私/通之密奏送往御前。
她那时已再无回天之力,仅想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是顾淮济先她一步有此算策,暗中阻了那封奏疏, 终是力挽狂澜于危急。
窦葭纯没有直接证据, 可为君者生就自负,一旦将毒瘤在他心底埋下,必会生根发芽, 直至酿成惨祸。
后来顾淮济将密奏专程拿给庄舟看过,方才彻底烧毁。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达不到目的便似疯狗般四处狂吠,庄舟冷眼瞧着, 这位阿菊姑娘与窦葭纯的行为虽说并不完全一致,倒也不遑多让,殊途同归。
又或者说,她比窦葭纯其实更聪明些,选了位好上手的傻子下套。
正如庄舟所料,被某位傻子带回张府的阿菊在他马背上始终紧紧攥着怀中无有太多行李的小包裹,直到于他带领下迈入后院,整个身体方才终于慢慢放松,抿起唇角,冲他羞赧溢出笑意。
张墨海见状,难免微怔,老大不小的厚脸皮竟破天荒头一次红了脸。
只傻笑着随手遣了几位侍女替她沐浴更衣,言及他还有公务在身,匆匆离去。
在他转身刹那,阿菊面上娇羞态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唯有满目野心勃勃。
将手中包裹放置桌上,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她原是瞧中了林仲宏的,那位林将军身强力壮,比起张墨海要更年长些,数句相谈中也能听得出性子稳重踏实,可堪托付。
否则她也不会毫不犹豫献上第一次的身子,就为了在林仲宏醒转恢复后被他纳为妾室。
谁知运气烂到家,如意算盘亦随着林仲宏离世而落了空。幸好顾淮济还算有良心,将她与阿广兄妹二人带至将军府向诸人介绍,又赏金百两以报救命之恩。
正是在那次宴席上,阿菊明显看出张墨海待她与众不同。
和毁容残疾的顾淮济,半百之年的老副将还有上官镇谍那等有贼心没贼胆的孬种比起来,张墨海确实是个不错选择。
但她那时尚未从匆匆一面中弄明白张墨海到底为何会喜欢她这么一个破/身渔家女,只得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逐渐发现原因。
简直是天助她也,竟让她举止投足包括容貌神色生得与张墨海自幼倾心的一位贵女大抵有六分相似。每每看见她,他便仿佛看见了那位贵女。
阿菊索性以此为突破口,连带那位贵女喜欢什么颜色衣裳、偏爱何等味道之香料亦或是惯用发髻等等,都从张墨海副官处打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人按照孔薏蓝的模子重新打造,却又与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京城贵女不同,带着些渔家女独特的亲近可人,直叫张墨海愈发沉沦。
两人早已暗中来往多时,情到深处亦蜜里调油,唯一的困难仅在于张墨海尚未娶妻,没理由先行纳妾。
为此他一直不松口,今日不过是阿菊以性命相搏,最后逼迫他的一步棋罢。
哪怕只能将她暂且安置于后院无有名分,顶多算是养在蕉城见不得光的外室,她也定要成为张墨海身边,众人皆知的女人。
毕竟眼下还不过是在蕉城临时所建张府之中,阿菊便已见到远超自己从前的富贵奢华,她甚至不敢去想今后若跟着张墨海回到京城的沧化伯爵府,又该是何等富丽堂皇。
既然铁了心准备跟他去京城,她自也须变得更符合京城标准些。
然而目前身在蕉城诸多官家女眷中,唯有江玖叶与蕉城知府夫人生长在长安。
阿菊心知自己已惹了江玖叶不快,知府夫人又不常与官兵营诸人往来,思来想去,她倒将心思放到了庄舟身上。
虽不算作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到底出身高贵亦受过雍朝文化礼仪之教育,还是有几分值得学习。
加之庄舟身为胡女,比起她这小小渔家女,半斤八两。
若主动向其示好,应也不敢拒绝。
“公主又如何,到了大雍地界照样低人一等。”
将准备好的糕点置于食盒中,阿菊与张墨海拨给她的侍女檀儿一道走出后院,低语相谈:“她也不见得就比我高贵多少。”
“姑娘你的话无错,可奴婢瞧着,那胡女倒像个傻的。”
马车停稳,檀儿扶着阿菊上车,坐定后与她缓缓道来,甚为不解:“听说那胡女是被江东王亲自护送至蕉城,两人一路仅带着几名侍女随侍微服出行,无有闲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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