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嗓子里的声音压了回去。
只听见殷琅笑说:“去啊!你靠山都来了,还不赶紧地反击,呆着作甚?”
秦珣深吸一口气,捡起宴姝被压倒时摔落的匕首,向这父女二人靠近。
手起刀落。
鲜血溅出,头颅滚落。死亡之后的模样,大能修士与普通人并无不同。
秦珣握着滴血的匕首,呆呆立在原地,仍疑身在梦中。
报仇,就这么简单么?
殷琅低声向身旁无形之人道谢:“若非龙兄相助,我还真不一定压得住他。”
架设飞升之桥前,他们先走了一趟妖族,与龙虞细谈一番后,龙枝恋恋不舍地答应了跟随龙旒一道前往神界的龙族祖地。
先前众人看到的飞升者便是龙枝稍作了伪装,先一步离去。
飞升之桥连通两界,自动接引修为合格的修真者。他还能稳稳站在这,同样多亏了龙旒的帮忙。只要发挥出的实力不越过合道期这条危险线,飞升之桥连通的仙界就无法察觉到他这个‘违规停留’的存在。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处理好此界事务,再行离去。
不过么,留下的人就不能是殷琅了。
明目张胆的违规,大道可也不是瞎的。
殷琅的视线扫过整座天下城。
三大仙门的合道期修士陨落,妖皇龙枝飞升,魔主殷琅‘飞升’,合道期修士全部离开后,澜天界正魔妖三方的力量反而又达成了平衡。
与域外一族一战,三方损失都不在少数。
合道期不存,‘仙门’名存实亡,灵修内部必然要经历一番纷争,重新划分利益;
龙虞失去逆鳞,实力退化至渡劫期,虽在经验占长,却无法支撑强度过大的战斗,更何况妖域核心区域生命力损耗严重,不知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恢复;
魔修这边,天道有意之下,曾经跟随严偃的第六魔尊、第十魔尊在天雷下湮灭,十尊之位只余四人,‘人间地狱’的恶鬼们更是死的一个不剩,任谁也不会觉得,北魔域还有发动战争的能力。
最起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澜天界将进入漫长的休养生息期。直到足够的利益与过剩的分割蛋糕的人,将它再次拖入战乱的漩涡。
秦珣提着匕首,一步步走到殷琅面前。当他抬起头直视自己时,殷琅才发现这个惯常保持着垂首姿态的弟子,竟然与他差不多高了。
秦珣:“您要飞升了么?”
殷琅:“唔,差不多吧。为师走了之后,你应该不会把十八重狱带进沟里吧?”
秦珣:“……当然不会。您怎么也跟着季师妹学会了这种话。”
“哈哈哈,因为真的很顺口啊。”殷琅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姿态洒脱得秦珣觉得自己简直像要被抛弃了一样,“没有什么要说的话,为师就走了哦?”
不是错觉。
这个人是真的一点离别的难过悲伤都没有啊!!!
秦珣简直怀疑师父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调换了,然而可悲的近百年师徒相处的熟悉感告诉他,如假包换,就是本人。
徒弟出离愤怒了:“没有了!你走吧!”
然后、然后殷琅就真的走了。
当着天下城所有灵、魔、妖修士的面,白日飞升。
秦珣:“!!!!!!”
哭晕在才赶到的李洬怀里。
各门各派散去后,少尊从此沉浸在十八重狱无穷无尽的案牍中,以永远处理不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某一日李洬路过,探头进殿:“少尊,你怎么还在这干活?”
秦珣麻木地抬头看他一眼,眼神示意,有事说事。
李洬道:“今日太华仙宗在为天玑道君庆贺六百岁生辰,少尊不知道么?”
“……”
“!!!”
日夜兼程飞奔至天玑峰下,仰望葱郁高峰,近乡情怯,竟不敢入。
一枚松子自头顶飞射而来,正中发旋。
秦珣捂着脑袋抬头,繁茂枝叶之上,雪衣仙君执扇而立,笑意盈盈。
秦珣双眼发酸,抬着头才没落下泪来:“你不是飞升了么?骗我很好玩是吗!”
清风拂面,折扇合拢,在额头轻敲一记。
“殷琅飞升了,关我沈慕玄什么事?”
是熟悉的腔调。也只有他,才能把这种话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仙君笑着,将雪白衣角塞入徒儿手中,引着他往熙攘喧闹的山顶而去:“不早不晚,来得正好。走,师父带你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