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弃楼桓之,转而娶妻生子,不止是让楼桓之痛苦,他也痛苦。既然做不到放弃楼桓之,那就只能违背父亲、母亲的意愿。
其实无论哪种选择,他都觉得心痛难当。他一心想要孝养父母,让父母无忧欢欣。可就这么个绝不算过分的愿望,他都无法做到。
他哪里算得上甚孝子?他是个必定害父亲、母亲难过失望的不孝子!
“云归这才多少岁?你这么急著作甚?”云锵蹙眉向温媛言道。
“你不比我这般疼爱云归,自然是不急了。”温媛回道,“我昔日那些闺阁好友,多少都已经抱上孙子了?也就我的孩儿还未有成亲。”
云锵和温媛一句接一句,云归只觉得这些话声越来越虚无缥缈。他犹如置身一场幻觉之中,没个着落。
皇帝下令举办庆功宴,给将士们接风洗尘。莫说云归,便是云定也在受邀之列。云锵迟行,云归兄弟两人先同乘马车往皇宫去,云定道,“这劳什子庆功宴有甚意思?”
“说甚胡话呢?这是皇上给将士们的恩典。”云归言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都不得去。”
“那就让他们去好了。我是宁愿在家中待着,也不想去宫里装模作样。”云定
言道。
“哪个要你装模作样了?你只要不失礼便好。”云归拍拍云定的肩,道。
云定长吁短叹,活似个小老头,云归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云定的性子像谁,这般不爱应付宴会。
两人入了大殿,自有太监领着他们到该去的位子上。云定眼巴巴看着云归,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云归无奈,也只能安抚一笑。
刚一落座,一道人影到了跟前,云归抬头去看,却见是向临。忙站起身行礼,“见过大皇子。”
向临压低声音道,“明曰你来京郊一趟。”
云归一怔,向临这般快就与刘少悟说好了?点头应下,“好。”
得了应答,向临也就施施然走开。云归还在设想着明日情景,眼前又落下一片黑影。抬头一看,发现是刚走那位的弟弟。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得接着行礼,“见过太子。”他不是已经和向寻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向寻作甚还有事无事来寻他?
“你与大皇子……有交情?”向寻打置着云归脸上神色,低声问道。
云归明悟,原来向寻是瞧见向临与他说话,为问这事儿而来,垂首敛目答道,“无甚交情。”
向寻哪里会信。在他看来,他这千防万防到底冒了出来的大哥,是个冷漠又狷肆之人。若无交情,向临怎可能主动过来与云归说话?
还是说……向临也对云归存着不能言明的心思?想到这儿,向寻眼中一片寒意
“太子还有别的事儿吗?”云归呆站半晌,不见向寻再有话语,便出声问道。
他知晓向寻不相信他的回答,可一时半会儿间,他也没想出甚借口或说辞,也只能干巴巴来一句“无甚交情”。
其实他和向临能有什么交情?以前连表面上的师兄弟友好都未有。眼下他将被逐出师门,就更加未有所谓交情了。
要是向寻担心他站在向临一边,那完全是瞎操心。只要向寻不要惹他,他自然袖手旁观,轻易不插足储位之争。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向寻丢下这句话,也就走开了。
云归搞不明白这是一句劝告还是警告。总归不必向寻说,他也会远着向临。且他不止会远着向临,他还会远着向寻及一众皇室中人。
向寻落了座,看向对面的向临,“大皇兄来得真早。”他真不明白,传闻中温良敦厚的卫氏,生下来的孩子为何这般性情古怪。
“二皇弟来得也早。”向临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回道。
向寻听得这称呼,面色不改,微微一笑,不再接着言语。
唤他二皇弟而非太子,是有意摆他为长的架子,还是故意贬低他?要知晓,虽他也是皇子中的一员,可自从他为太子以来,下边的弟弟们都是尊称他为“太子”,甚少以“皇兄”来唤他。这向临倒好,一回宫,就处处拿大,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称呼的事儿,他是根本不愿费事计较。一来显得自己心肠狭隘,有失为君风度。二来……孰是孰非,只要不是心有偏颇之人,自然都明白——是刚回来的皇长子不仅规矩,而非他对长兄不敬。
宫中饮宴,无外乎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无论每个人底下的心思如何暗潮涌动,表面上也必是和乐融融。皇帝现身不过一盏茶功夫,就交待皇长子和太子好生慰问归来的将士们。
有这么一句交待,场上大多人都明悟了。敢情这接风宴的主角不是抛头颅、洒热血,辛苦打仗的将士们,而是皇长子。
接风宴也即是皇帝特意给皇长子搭好的戏台子,好让皇长子表现表现,最好能把场上手握兵权的将军们都拉拢了。
也不怪大伙儿多想。一般来说,皇帝离席,自有太子主持。皇帝不说,太子也会知晓如何做。
皇帝还特地交待,提出皇长子,有点儿脑子的一听,也就知晓这话里,皇长子才是紧要的,太子那不过是附带的,未免意图太明显,才提了提太子做遮羞布。
或许皇帝真是老得有些……糊涂了。能坐在场上的,除了一些单靠勇武上来的武臣,大多是心有九窍之人。
所谓“遮羞布”,只会让朝臣们更生各样心思。要是皇帝直白表示,他就是偏心皇长子,朝臣们反而不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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