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涧并不害怕。
他的力量克制阴晦之鬼。
刚才他只是试探, 便已消灭了周遭围过来的鬼,浅色的灰烬如柳絮般淡淡洒落。所以来再多,对他的威胁也不是很大。
鬼哭之声更为凄厉。
杜涧原本以为是它们发觉自己不好对付, 所以攻击才更为猛烈。
但这鬼哭却并没有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杜涧疑惑地扫了一眼。
他看到朝他涌过来的鬼都满眼哀恸,血泪从凹陷的眼中滚出来便立刻化为气体, 蒸腾出小片暗红。它们的脸上都是痛苦和不甘, 但攻击的动作却丝毫未有迟缓。
杜涧心里茫然,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当他的火焰燎过它们时,那些血泪瞬间汽化,掺在神力中, 回转到他体内。
杜涧的眼前顿时如万花筒般变幻。
然后, 他见证了无数的死亡。在反复流淌的黄泉边散发柔光的种子铺满彼岸。而大开的酆都又显露出烟火人间, 勾起执念。
它们是为了哪怕死亡也难以磨灭的、始终沉淀在心里的念想而来到酆都。但却被神强行驱使, 不仅不能完成心愿,还会灰飞烟灭。
杜涧总算直到它们为什么会哭得如此凄苦。
那些泪, 是为它们在人间眷念的人、事而流,也是为它们自己而流。
它们是神的提线木偶。
心有不甘, 却无法反抗, 只能悲戚地哭着摔进万丈深渊。
杜涧不由一顿。
阴鬼瞅准时机, 如飞蛾扑火般冲过去,然后被杜涧周身薄薄的光燃烧殆尽。
“艹!”
杜涧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大可以选择毫无顾忌, 那么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是这些鬼——这是神的阳谋。
杜涧明知是坑, 却不得不跳进去。
他狼狈地避开这些鬼, 甚至不能停住脚步, 就像被驱赶的羊, 只能四处乱跑,倒是应验了金子那句“随机应变”了。
他必须远离酆都。
在这种极限的逃和避中, 他快速地学会了隐匿气息。
当看见树林旁石头堆砌出的凹陷,杜涧毫不犹豫地伸手爆出一圈浓郁却无太大杀伤力的火雾,然后立刻屏息,如矫健的羚羊般跳跃,身形倏忽掠出十几个幻影,他本体则无声地没入枯雪之下。
“嘶——”
短促的吸气声,转瞬即逝。
周围的鬼只警醒了一秒,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这就是被操控的弊端了。凭借它们的智力,在这片荒原中判断出能藏匿的位置其实并不难。但它们只是“木偶”,思考被攻击的命令所压制,所以现在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飞,在半空中氤氲出阵阵寒冷阴云。
……
直到感受不到鬼气后,杜涧才着急地开口:“沈小姐,对不起!”
沈岚漱摁着差点被压断的脖颈,无声地瞪着杜涧。
杜涧:“……”
他愧疚地低头:“真的对不起!”
也是。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样的完美的藏身之处,肯定是有人弄的。
但他刚才居然完全没有想到,还毫不客气地扑进去,正好压到了沈岚漱。
“如果不是我做了点防护,我刚才就死了!”沈岚漱幽幽地说道。
杜涧看了眼她武装到牙齿的防护,明智地选择无视,而是继续诚恳地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沈岚漱別过头,能屈能伸:“算了,打不过你,不跟你计较。”
杜涧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笑两声。
沈岚漱拨开一点干瘪的雪,从缝隙里看了一圈。她的视线里空空荡荡:“都没了。”
杜涧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岚漱皱眉道:“你这是遇到什么了,这么紧张?以你的实力,你不至于完全打不过吧?!”
杜涧苦笑着说了来龙去脉。
“……空了他们兵分两路守卫酆都,我出来本来是想帮忙,结果现在看来,恐怕是帮了倒忙。”
沈岚漱愣了半晌,才愕然道:“你是说刚才追你的是酆都出来的鬼!”
她的声音极为响且细。
杜涧吓了一跳:“对,对啊,怎么了吗?!”
“这不正好撞上了嘛,我缺的就是这样的鬼才啊!”沈岚漱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谨慎地确认外面安全后,立刻拖着杜涧出去。
杜涧满脸呆滞:“沈小姐?”
沈岚漱冲他挑了挑眉:“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吗。”
杜涧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是,养鬼师!果然是撞上了!”
他们俩兴高采烈地爬出来。
只可惜外面安安静静,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沈岚漱很能稳得住:“没事,你在这儿呢,它们肯定还得来。”
她这话没说错。
杜涧不再敛息后,周围立刻卷起阵阵阴风,鬼嚎哭着再度冲过来。这让杜涧有种他是个锃亮大灯的错觉。
但他再亮,也不如沈岚漱的眼睛亮。
毕竟沈岚漱眼里映出的不是一群飘忽阴沉的黝黑鬼影,而是她“左牵黄右擎苍”的意气风发的未来。
她快乐地调动体内的力量,去感应这些送上门来的鬼。
她刚连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