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不怎么怕宣阑:“我今年才十一岁,我还小。”
“再过两年都娶媳妇了还小。”宣阑不悦道:“你真好意思。”
“那你怎么还不娶媳妇?”秦桑冷冷道。
“朕不娶,不是朕不想娶。”宣阑懒洋洋的道:“是朕的媳妇儿还不想嫁。”
秦桑:“?你不是皇帝吗?还会有人不想嫁给你吗?”
宣阑瞥了江尽棠一眼,道:“可不是么,就是有人不愿意嫁给朕。”
江尽棠端了糕点给秦桑让他吃,淡淡道:“陛下的皇后不正在林家等着陛下迎娶么。”
宣阑道:“朕的皇后可不在林家。”
江尽棠当没听到。
宣阑陪着江尽棠用了午膳,秦桑正准备给江尽棠看看自己最近练的字,宣阑道:“你跟朕出去一趟。”
“……我?”秦桑疑惑的道:“我去干什么?”
“废话这么多。”宣阑拽住他衣领子,道:“阿棠,借他一下午,晚上还给你。”
江尽棠站起身:“你不是要去批折子么?带他做什么。”
宣阑:“看折子看生气了,就揍他玩儿。”
秦桑:“……”
江尽棠:“……”
宣阑带着秦桑出了乾元殿,脸色冷淡下来:“去换身衣服。”
秦桑问:“到底要干什么?”
宣阑垂眸看着他,许久,说:“去请你的外祖父母回家。”
……
乱葬岗这些年,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无名尸骨,但是江家人的尸骨很好找。
江璠名声极好,他死后,不少百姓自发的来乱葬岗让其入土为安。
浩荡的仪仗摆开,宣阑着龙袍、戴旒冕,在乌鸦的嘶哑叫声中进了乱葬岗。
周围是无数围观的百姓和肃穆的百官、披甲的兵士。
他一步步走到了江璠的小小坟包前,竟然一撩袍摆,在脏污的地上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百官惊骇,纷纷跪下。
“定国公满门英烈,苦守边疆数十年,奠定大业根基,使蛮夷不敢来犯,傲骨铮铮护一方安宁,洒尽热血保家国平安,然。”宣阑声音很沉:“先帝因一己私欲,不容忠良,致使江氏遭戮,江氏背负谋逆之罪名十二年,这十二年来,千万英灵不得安息,朕深感愧疚。”
“今,宣阑替父请罪,请亡魂在九泉之下,安息。”宣阑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却仿佛磕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帝王在此刻,放弃的不仅仅是天子不可冒犯的尊严,还有少年的傲骨。
史书一笔,他必定是后世无数人的谈资。
或是笑柄。
但这个头,他还是就这么磕下去了。
宣阑此时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想,你们的恨,你们的冤,你们的屈,你们的血泪,都入我梦。
我一人背负,还他安宁太平。
哪怕永堕无间,我也甘愿。
禁卫军挖开一座座小坟包,尸骨埋得浅,只用破旧的草席卷着,白森森的骨头露在天光中,就像是十一年前那个初夏,江氏沁入了刑场地缝里的鲜血。
宣阑亲自将骨头捧出来,放进了乌木棺材里。
他没有想过再与英明神武的江大帅相见,会是他捧着江璠的骨头。
这把骨头如此的重,是真正君子的骨。
“秦桑。”宣阑说:“给你外祖父磕头。”
小少年郑重的三个头磕在地上,脸上已然全是泪痕。
他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不久,就这样措不及防的跟枏凮至亲见面了。
宣阑亲自将棺盖推上,十一年过去,江璠终于有了栖身之所。
远处一辆乌蓬马车的车帘掀开,简远嘉靠在车壁上,眸光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他愿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江尽棠脸色惨白,乌黑的眼睛更加显得如同琉璃一般剔透,像是一尊精致的、没有生气的木偶。
他静静地看着宣阑,良久,才说:“他真是我的业障。”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在想写灵异无限流还是校园小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