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从未逝去,只是睡着罢了。
国师大为震惊,三殿下倒不以为意,接过国师手中的忆川水,代他灌入了人主之口。三壶忆川水灌下去,三殿下决定趁人主未醒,先去他记忆中看看。
故而才有了大渊之森里这树洞之中,金甲勇士与白衣青年一躺倒一趺坐,一个凝眉定神专心施法,一个无知无识安然受之的情景。
卯时,闭眼趺坐的白衣青年重新睁开了双眼,国师赶紧上前:“殿下,可看到什么了?”
连三微微蹙眉:“被他发现了。”他瞥了冰榻上似在沉睡的青年一眼,揉了揉额角,“他应是快醒了。”他起身离开冰榻,立在一张玉桌之侧,执壶为自己倒了杯水,却只握着那水杯,半晌也没有饮下。
国师在他身后迟疑着唤他:“殿下。”他亦恍若未闻,只是想起了方才在季明枫,不,帝昭曦,他想起了在帝昭曦内心中的所见。
大约因忆川之水唤醒了人主沉睡的记忆,但人主本人却暂时未醒之故,潜入他的识海,无需三殿下操纵藏无突破他的心防,便自有久远记忆似浪潮般袭打而来。
是个黄昏,阴沉的天幕似口铁锅,笼住下方的原野。原野之上的一个部族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屠戮,四处皆是血、尸块和荒火。一个极小的人族孩子从那被荒火燎了一半的主帐中窸窸窣窣爬了出来。
孩子约莫三四岁,一脸脏污,抱着一把小小的弯刀。甫钻出帐子,他便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头孟极兽正埋头啃咬新鲜血尸,孩子立刻僵住了。那灵敏的猛兽亦察觉了他,倏地抬起头来,一人一兽隔着荒火和硝烟对视。小小的孩子紧张地抿着嘴唇,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野兽似被激怒,嗷地吼叫一声猛扑过来。眼看那孩子就要命丧于孟极兽之口,半空中倏然出现了一道光,撞进光里的猛兽竟在刹那之间化作了灰飞。
一双少年自光中走出,均是秀雅的好样貌,白衣少年抬眼四望,叹息道:“又一个被带累的人族部落。”
青衣少年撇了撇嘴:“人族弱小,向来依附于神族,如今神魔妖鬼四族征战不休,小小人族,又岂能独善其身,被带累是必然,不过照这样下去,他们离灭族倒真是不远了。”
白衣少年瞧着不远处戒备地望着他们的孩子:“尊上说过,只要救下这孩子,人族便不会灭族。”
青衣少年也将目光投向那孩子,手抚着下颏揣摩:“真是他?尊上没有算错吧?对了,怎么尊上还不来?”
白衣少年垂眸:“父神又来姑媱山邀她入水沼泽学宫,兴许应付父神耽搁了。”
青衣少年仰头望天:“父神怎么还没放弃呢,被拒绝了得有十来次了吧,尊上她不喜欢上学,他来苦劝一百次,她也不会去的。”又叹息,“其实我觉得,她不如去上上学的好,也好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毕竟将所有精力都花在收集八荒异花异草上,越干越痴迷,这也不是个事,太过宠爱那些花木,容易让他们骑到她头顶上。”
白衣少年责备道:“成天胡说些什么。”
青衣少年摸了摸鼻子:“我哪有胡说,莫不是你忘了尊上以玉罩覆其面、天下皆不识其颜的原因了?当初就是因她一心想将蓇蓉从她的嶓冢山老家移到我们姑媱山来,可蓇蓉她却嫉她美貌,恨她长得比自己好看,非要她立誓今生不以真颜示人,才肯到姑媱,她竟然也答应了……”
白衣少年咳了一声:“别那样说蓇蓉,她不过性子娇了些。再说,尊上至今依然最喜爱她,你如此说她,若让她知道了,怕要将整个姑媱都闹得翻过来,尊上听了亦会不喜。”
青衣少年踢着脚下的石子,郁窒道:“所以我说尊上她不如听父神的话去上上学,她在姑媱,满山的刁蛮花草尽仗着她的喜爱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忽而有风起,青衣少年立刻闭了嘴,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响起,又凶又娇:“臭霜和,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随着那声音落地,一身玄衣的美貌少女在半空现出真形。青衣少年退后一步,嘴硬道:“我和雪意闲聊两句罢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坏话来着!”
被称作雪意的白衣少年无奈地看了斗嘴的二人一眼,目光转向几丈开外那孩子。孩子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位黄衣人,那人背对着他们,黄衫宽袍大袖,笼住纤长身量,发似鸦羽,未绾,亦未束,故而仅看背影,颇有些雌雄莫辨。雪意上前几步唤了声:“尊上。”
终于停止斗嘴的青衣少年霜和与玄衣少女蓇蓉亦随之上前,那人自然听到了,却只是微抬右手向下按了按,是让他们都退下的意思。流云广袖中露出一点指尖来,冰雪似的极白,极纤雅。绝不是成年男子的手。
那人在那孩子跟前蹲下身来,似乎在打量他,然后开了口:“小乖。”是少女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春水流淌进春山里的一团浓雾,极软,极动听,却又带着一点雾色的缥缈,不真切似的。
孩子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像是并不明白她口中的小乖指的是他。她却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再一次唤他:“小乖,”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你愿意跟我走吗?”
兴许嗓子被烟火熏伤了,小小的孩子,说起话来,童稚的嗓音竟有些哑:“我不,”他抱紧手中的小弯刀退后了一步,“我要去找我阿爹阿娘,我要和我阿爹阿娘在一起!”
“这好办,”她回道,“你的部族已经亡了,你阿爹阿娘也去了,我们可以带着你爹娘的骨灰一起走。”
孩子听懂了她的话,这时候才知道部族已亡,双亲已逝,他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双眼一红,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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