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焚心》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拍摄的, 开拍的第一天就是试镜那场戏。孟惊雁进入状态很快,时一馥也是手到擒来,几条片子,包括一个一镜到底, 都是一次过。
除了最后那个掉眼泪的镜头, 角色席焰只是要掉一滴恨恨的泪。可是孟惊雁第一次拍的时候情绪没把握好, 露出来了“哭”的样子, 于是又拍了第二条。
“卡。”费侠举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孟老师请过来一下。”
因为角色需要, 孟惊雁平日里打理得很得体的半长发被刻意弄乱了,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五爪金龙地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摸出一根皮筋来把头发扎在脑后, 他像是已经从戏里脱身出来, 微笑着问费侠:“费导有指教?”
费侠是看最后两条片子看得心疼了,但她也知道孟惊雁一身都是难处, 说些关心的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反倒是消磨人的意志。她板出一个略严厉的面孔:“孟老师,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比绝大多数人还好。但是我夸你没意义,你得让其他人看到你的闪光。”
费侠比孟惊雁年长几岁,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语重心长,却让孟惊雁觉得窝心。他早就没有个肯对他严厉的长辈了, 现在听着这些话, 心里不由一阵发酸。
费侠继续说:“你的角色是个破碎的人格。你要演出来一种隐忍,他恨男主占据了他的家庭,但是他的恨他的苦痛全都要掩盖在一种懵懂和朴实之下,这是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
你今天前面的表现都很好, 但是最后那条其实我还是只能给九十九分,因为你把席焰的‘怨’演成了‘痛’,观众可能不会敏锐到发现其中的差别,但是一个演员的积累沉淀往往来源于这种细节。演员和明星的区别或许在于一个个角色之间的质量高低,但是影帝和演员的区别其实只在于一个回眸和一声叹息。
你或许在生活中有很多的不如意,你可以利用这种不如意,但要掌握好驾驭与被驾驭之间的度。”
孟惊雁心里是起伏难平的滚烫心绪,表面上却一派风平浪静,他极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谢谢费导,我重新把握一下角色感情,明天下午的戏不会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孟惊雁越是不显山露水,费侠就越是不落忍,她想问问孟惊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又觉得问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生硬地偏开话题:“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男孩呢?刚才不还在场边?”
聂还林没跟他说过要提前走,孟惊雁也不知道人去哪了,这时候于晨抱着孟惊雁的衣服过来了:“还林刚才出去接电话了,这会儿在外头呢吧,没走。”
聂还林正站在走廊上,把手机稍稍拿离耳边,电话里的梁问源已经彻底出离情绪,喊得嗓子都要哑了:“……我今天就算是被你开了我也得把话说出来!你知道我前天晚上赶到那姓刘的秃子家的时候多悬吗?我他、妈晚去十分钟,他就凉透了!那秃子拿丝袜把自己往晾衣绳上挂,二百来斤好肉呐!我剪丝袜的时候都怕他摔下来把我压死!聂总,聂老大,聂英雄,算我求求你了,我也年纪不小了,你别给我添这种吓了行吗?当我求……”
“谁让你救他了?”聂还林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的。
梁问源刚刚平息下去一点怒火,又像个死灰复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谁让我救他??你真是……”他本来想问问聂还林是不是谈恋爱谈糊涂了,但是到底没敢开骂腔,痛心疾首地说:“聂总,您是甲等,甲等对于别人来说是A炸天,是不得不服。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甲等各有各的致命缺点。您的致命缺点是什么用我说吗?您好好想想吧!”
聂还林垂着眼睛,他知道他的致命缺点是什么:他有过强的伤害欲。而每当非常强烈的物理伤害落到实处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收到一些不好的信息反馈,往往是极为强烈的易感期。
聂还林没借信息素杀过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亚甲等要是真死了自己会怎么样,但他当时实在是难以控制那种愤怒,他容不得伤害孟惊雁的人苟活。
“聂总,您爱孟惊雁,您追求您的白月光,您一掷千金博君一笑,我理解不了也轮不到我理解。但我比您虚长几岁,也在您身边呆了不少年,有些话我不说良心难安。你想想,要是您一时冲动真出了事……”梁思源压下去怒火,捡了一句稍微顺耳一点的忠言来劝:“我是个局外人,能看出来孟家的少爷对您不是没意思,他只是还没能勘得破。但要是他知道您为了他惹上太大的麻烦,他就快活了吗?”
聂还林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他不会。”
梁思源这辈子没见过油盐不进的聂还林向人低头,只恨自己刚才没把电话录下来,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太上头,话说得没轻重,还是应该适可而止:“您心里有谱就行。我今天越矩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怎么罚我都认了。”
聂还林没接他的话:“下午的拍卖会,都准备妥当了吗?”
梁思源见他没有罚自己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规矩起来:“遇上点挡道的。”
聂还林轻轻“唔”了一声:“姓汪还是姓宋?”
孟惊雁从片场出来,正看见聂还林边把手机装起来边朝他走过来,刚刚那点心神不宁就多多少少被压下去了一些。
“哥,饿不饿?”聂还林接过来于晨手里的外套,习惯性地给孟惊雁披上。
孟惊雁在他面前不怎么硬撑,本来拍戏就很耗心神,他心里又想着下午的拍卖会,有点恹恹的:“没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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