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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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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残梦(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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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阆还记得,?他在踏入昆仑的时候,被白玄蛮不讲理地推去顶替阆风仙君一职,那时,?他还在心中暗暗地算计,?想的都是如何摧毁他们的“阴谋”,然后从昆仑离开,逃回人间。

    或许,正是因为命途难以预测,?所以这一生才会变得有意义。

    换了那时候的他,?恐怕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被送离了昆仑,却又跨越千山万水,不辞万里,?回到满是疮痍的天界,?并且,还淌了这趟浑水,?在这寂静的天界……养小孩。

    徐阆懒懒地倚在软榻上,?打了个呵欠,手腕无意识地晃着,令蒲扇送来阵阵清风。

    珺瑶正睡着,?软绵绵的一团,?窝在丝衾里,?像是被滚烫的热风一烤就会化成一滩水。

    他小小的掌心里攥着一块冷玉,圆润的指节处微微泛着嫩红,梦境逐渐向深处坠落,他手指也渐渐松开了,?玉石就这样垂着,一副要落不落的模样,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已经逐渐地舒展开来,眼睛又清又漂亮,嘴唇薄薄的,从他脸上,隐约能窥见几分白玄儿时的样子。

    徐阆向来睡相不好,他也有自知之明,生怕睡得迷迷糊糊了就将珺瑶踹下床,于是就搬了个软榻到床边,平日里睡在榻上,如今昆仑入了盛夏,热浪滚滚,他便摇着蒲扇驱热。

    眼见着珺瑶彻底睡熟了,徐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下了榻,几步走到了窗前。

    窗户是敞开的,昆仑山不似人间,夏天没有蚊虫侵扰,也没有吵闹的蝉鸣声,它是全然的寂静,是世外的桃源,山中那些恼人的邪气也被清得差不多了,正是最闲适清净的时候。

    他的手掌在窗沿上一撑,手腕借力,翻上了窗台,半倚在窗边,侧眸望向窗外景象。

    晚风沉沉,轻柔得像是一面薄纱,将整座昆仑山都笼在里面,泅着缥缈的云烟,远远望去,阆风岑的繁花簇锦点缀在其中,晕开逶迤的颜色,是茫茫黑夜中为数不多的一点色彩。

    徐阆惊异于这纷至沓来的烦杂事情里,竟还有片刻的清闲,能叫他在这夜晚寻到。

    他支着一条腿,手肘抵在膝盖上,手腕自然地下垂,牵动着蒲扇,在他小腿上拍打着。

    很难说是何物令他起了兴致,很多时候,一时的冲动并不需要原因,许是此情此景可供入酒,酿出了能使人微醺的氛围,所以徐阆才抬起手,轻抚微风,同时轻轻地哼起了调子。

    这是他奔赴昆仑的时候,途中偶然与一个车夫同路,车夫一直哼唱的小曲儿。

    徐阆的鼻腔里充斥着干草垛的味道,还有临近下雨的潮湿气息,抬眼望去,穹庐上时不时显现火光和隐约的巨响,而他笑着问那年迈的车夫,能不能教教他这首曲子该如何唱。

    车夫的口音很重,并非纯粹的临安话,徐阆又听他唱了一遍,这才听清楚。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昆仑的微风困顿,带着夜晚独有的清凉,将人的意识往黑暗深处拖拽,徐阆虽然也有些困了,不住地打着呵欠,但还不想就这么睡觉,他借着那股没来由的冲动,小声地哼唱起了歌谣,“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碧绿的叶子打着旋儿,被风送进他掌心中,他也来者不拒,捉住那片叶子,放到唇边,如水般流畅的曲调从震颤的叶片间泄出,带着深远肃穆的感觉,却又有几分洒脱肆意。

    这样闲适的时光持续了一阵子,徐阆就感觉到一个轻飘飘的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他拈着叶茎,转动着叶片,转头望向视线的尽头——果然,床上的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睛黑得像子夜,却又缀着星光,并不是全然的黑,剔透明亮,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诶呀,”徐阆心中升起一种近似于懊悔的情绪,他摸了摸鼻尖,说道,“你醒啦?”

    徐阆说罢,松开手,让那叶片随着微风飘走,然后他跳下窗台,回身将窗户掩住,这才走到床边,将软榻推开,俯下身去瞧床上软糯的小孩儿,试图哄他入睡,“再睡一会儿吧。”

    他的小妹像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很爱闹腾的,咿咿呀呀的要这要那,看见亮晶晶的东西都想攥在手里,不过,珺瑶却是不同,他的话很少,几乎不出声,安安静静的,像块璞玉。

    当然,他还是会哭闹,虽然零零散散数下来也就那么两三次,不过总算是像个小孩了。

    珺瑶轻轻地“唔”了一声,看着还是很困,他伸出手,徐阆就凑近了些,于是那只小小的手掌就在他嘴角处拍了拍,不怎么用力,徐阆心领神会,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放回床上。

    “好,那我就再给你唱一次,你听完就快睡吧。”徐阆失笑,“你明天还要抓周呢。”

    他就这样躺在床榻上,窗外的晚风习习,吹动草木,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而徐阆闭上眼睛,哼唱着那首不知被多少人唱过多少遍的歌谣,直到床上的珺瑶又陷入昏沉的梦境。

    不久后,徐阆也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醒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阆风岑。

    其实,抓周这件事,理应是盛大的,轰轰烈烈的,不过,由于珺瑶身份特殊,这天界的其他神仙都不知晓他的存在,所以也就只有徐阆和梁昆吾能够作为这一幕的见证者。

    前一段时间,梁昆吾从他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搁下手中无休止锤炼着兵器的铁锤,擦了擦颔下的薄汗,极为难得地发表了意见,“他回到凡间后,不会记得这些的,你应该知道。”

    他不会记得你我,不会记得你曾为此付出过什么,也不会记得这次抓周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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