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曲表情扭曲地蹲在那儿施粥,同时第一百二十次怒骂自家叔父。不是自己儿子不知道疼是吧,他这次总算是找到时间选择退役,本来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当宗室,和刘鸾一样吃喝玩乐听评书好不快活。结果天降大雪,洛阳遭灾,这嘎嘣一下被拉来当救援队了。
因为自己是宗室就可劲儿造,大营长老叔还有军师,你们是人么!
当然在最快是那会儿,刘曲还有点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虚荣感,主动要求过来帮忙施粥。结果才给了没几碗被人跪着磕了几十个头,弄得他彻底心力憔悴,恨不得给对面跪下了。
怪不得大伙儿没人干这事儿呢,他还洋洋得意。啊呸,明天他再来,他就是老赵孙子!
虎儿看着那大锅里明明没火、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米汤吸了吸鼻子,粟的香气让他整个人都想着一头栽进去算了,但是不行,他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而且竹藤套碗,又是什么?是要他给钱么?
“你人小,手就那么点儿,拿不动。这米汤又烫手,了竹套子方便,我来帮你提着啊。”
米汤是金黄色的,但里面也浮着点糠——石羽的话来说就是免得有人来讨便宜。但他们放的糠也不多,毕竟本质上还是要以填饱肚子为主。刘小曲做好的陶瓷碗打了满满一碗米汤,放在旁边后拿了个木头盖子,哒哒两下就把这碗给封了起来,又给贴了个条儿。
虎儿傻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盯住那装着米汤的碗又被放在一个竹藤编好、能手拎着的套子里。
老赵谢过刘曲还有熬粥的两位前援营姑娘,把那竹藤套碗提在左手上,稳稳当当一点都没撒,右手依旧抱着拿回自己破碗在发愣的虎儿,还把他往上颠了颠让他能坐稳:“娃儿,你家在哪里呢?给我指个路。”
“在,往前。”
“好嘞,到拐弯了叫我啊。”
被抱着的感觉是虎儿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他微微侧头看着这个胖乎乎的男人,没忍住小声开口:“伯伯,您是哪儿来的啊,那个大人叫您队长什么的,您是不是官比他还大?我是不是得给您磕头?”
“你问小曲啊,小曲这孩子当年可真是欠揍,被我带着都不开窍,硬是要揍了才懂怎么打架。磕头,那不,俺就是个杀猪杀鸡的屠户。”
“可是……”
“转弯不?”
“不,不转。”
被强行打断了话虎儿只能闭嘴,小心翼翼指了路后让老赵放下自己,推开门时又很小心:“那个,贵人别进来了,脏了……”
“都说了咱就是个屠户,左邻右舍的,帮一把也没啥大事。你家还有个老太太呢。哟老太太,您别忙着起来,我就看这孩子路上要摔了扶了把,正好有空,再给你送点粥过来。”
老赵大大咧咧地将竹藤套碗稳稳当当放在了桌上,拿下盖子后又将下面一个看上去是木底子、其实是个小碗的木碗拿出来,把粥倒出来一点后吹了两口,拿着它递到了挣扎着要起来的老太太面前:“您先尝尝,热腾着……”
“我孙儿给您添麻烦了。虎儿,给大爷磕头。”
“别别别,咱们不兴这个。”
老赵唬得一把先把木碗塞进了虎儿手里,看他茫然的表情对着不知所措却又格外惊恐的老太太摸了摸脑袋,笑得更加憨厚:“您先吃,吃饱最重要。”
“这……”
“这粥是咱们,咱们……”
啊,糟糕,他应该怎么说来着?不能是主公也不能是州牧,商队头儿好像也不太行,更不能说是军师。
该怎么叫来着?
突然卡住的老赵微微张着嘴,随即心虚一扭脖子开口:“这是,对,这是咱们,咱们东家要咱们送过来的!”
东家?
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个小木碗,再看向自己的小孙子老太太突然叹了口气,捧着碗认真看向老赵:“您与您东家的大恩大德不敢忘,虎儿,给嗑……”
“别别别,啥都行,不能磕头。”
“为什么不能磕头?”
“因为……你看啊,我不是你救命恩人对不对?也不是你爹妈,也不是你老师,你跪我干啥呀。”
老赵把小朋友抱起来让他去靠着他的祖母,自己反而蹲下来仰视着这对祖孙,裂开嘴露出了个笑:“我就是一杀鸡宰羊再杀杀猪的屠户,邻里邻居搭把手罢了。没必要啊,没必要。”
“可……”
“真没必要,您要再说点啥,就说说您是爱甜的,还是爱咸的?大过年的,来,给孩子甜甜嘴。”
大过年的,啊,马上要过年了么?
怔怔地看着桌上扣着盖子的碗,自称是个屠户的人已经走了,却还在桌上留了块布包着的小块饴糖。老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孙子,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和他一起分了这一小碗粥,感觉到腹中温暖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却还是跪在床上,给并不知道是谁的“东家”磕了头。
能活下来了,洛阳剩下的人,能活下来了。
又往看着快要凉下来、而且也快没了的锅里扔了一块烧热的石头,感觉到大瓮重新有了热度时刘曲擦了擦头上的汗,只觉得手臂从来都没这么酸过。
“累啦?”
“那不是废……哎呀,中林,你怎么来了?”
看着刘曲前后态度的变化周围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彼此对上眼神又笑得很是嘲讽。
呵,刘小曲,就知道你绝对是自己想来的!
“来看看,了多少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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