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 飞机在京华市国际机场平稳降落,天色已经黑透。
“少爷,先去酒店休息吧。”
俞九如摇了摇头?, “去医院。”
“这么晚去医院?”
见俞海眉头?皱成个鼓包,俞九如神色稍有缓和,好笑地回道:“先过?去看看情况, 最多?呆几分钟就走。”
俞海这才勉强点点头?。
凌晨的京华不?复白?日的热闹, 偶尔擦肩而?过?的车辆也安安静静地驶向各自的远方,仿佛里面?没有坐着?人。
半小时后, 黑车缓缓停下。
高耸的大楼右侧,京华市立医院六个大字从上而?下,亮得刺眼。俞九如皱了皱眉, 对?这个地方有些不?喜。
医院门口停着?两辆轿车, 刺眼的车内灯光透过?蒙尘的玻璃变得柔和,车窗被摇下一半, 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长焦变焦镜头?杵在外头?。
堆在地上的烟头?垒成小山,可见车内坐着?的人已等候多?时。
俞海:“应该是狗仔。”
俞九如点点头?, “去后门。”
他对?老东家棒打落水狗的头?条新闻不?感兴趣,对?说自??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夸奖也不?感兴趣。
医院后门空无一人。
显然在狗仔眼中,生死未卜的张强已经不?值得多?方出动,他们也不?认为俞九如会在事发当?夜出现在这里。
二楼急救室门口。
中年女人靠在塑料椅上, 有些老旧的睡衣布满褶皱。她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壁上的宣传板, 上面?近乎讽刺地介绍着?造成过?劳死的种种原因。
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后,她并没有回头?,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脚步声。直到来人遮住莹白?色的顶灯,郑敏庆才缓缓转过?身,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
“九、九如?”
她像是说错了话, 苍白?的脸颊顿时充血变红,“俞总,您怎么来了?”
见她衣服单薄堪堪能够蔽体,俞九如脱下外套披在她身后。
带着?体温的风衣仿佛烫手山芋,郑敏庆如同被吓到似的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不?冷!”
俞九如:“庆姨。”
短短两字称呼像是个开关,郑敏庆喉口干涩,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丈夫加入俞氏影业后,家里原本?捉襟见肘的条件明显变好。郑敏庆原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情况,没想到张强会在出演《殉职》后火遍大江南北。
两人从衡店旁不?足六平米的合租屋搬到市内的大平层,呼哧呼哧的老旧电驴也变成冬暖夏凉的小轿车。
郑敏庆不?知道俞九如是谁,或者说不?明白?这个名字代表什么身份,只知道他是她家老张的伯乐。她催促丈夫一定要把俞九如请到家里来吃顿饭。
俞九如哪会那么好请,张强有些为难却抗不?住老婆每天三遍的絮叨。
他请了,而?他也来了。
简简单单的家常饭,让郑敏庆牢牢记住这位会夸她酱香饼烙得好吃,走前还被她塞了几大罐腐乳的伯乐。
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如同涨潮般突破她的心理防线,汹涌的浪潮席卷着?内疚与直面?生死的害怕扑面?而?来。
“九如……”郑敏庆泣不?成声。
“姨和张叔都对?不?起你?……”
俞九如面?色平静,银灰色的双眼却沉淀着?浅浅的难过?,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她把所有的苦痛都发泄完。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郑敏庆压抑着?哭声,嗓音沙哑地重?复着?对?不?起。
“签约解约,不?过?是艺人与经纪公司间再寻常不?过?的商业行为。”俞九如低声道:“无需觉得抱歉。”
如果换张强在这里,或许可以听懂俞九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在他选择离开时,两年的相处就被铜臭味玷污了所有感情的色彩。
“这些文件您收好。”
郑敏庆用衣袖胡乱抹掉眼泪,又?把黏糊糊的掌心在裤腿上蹭干净,动作间始终小心翼翼没有碰到风衣。
“这个是?”她接过?文件袋。
“保险。”
无论是现在的俞文集团,还是曾经的俞氏影业,被称作圈内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养老院并非没有出处。
俞九如:“在招聘群演时,待遇中提到凡是年龄大于五十岁,或者是群演经验超过?二十年的,俞氏影业会另外出资购买医疗类的商业保险。”
“袋子里有两份保险:重?大疾病险和人身意外险。张强在离开俞文集团时两份保险都还在保障期内。”
“保险?”郑敏庆迷茫地问道。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保险是在被保险人死后留给受益人用的。
她的认知并没有错。
意外险便是买给活人的。
但俞文集团特别定制的重?大疾病险却有所不?同,很?多?时候病人缺的并不?是钱而?是最可靠的医疗资源。
“您拨打保单上的电话,说明情况后保险公司会给出具体解释。”
在俞海的频频示意下,俞九如遵守自??只呆几分钟的承诺。
见他要走,郑敏庆迫切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余光看到身上的风衣,赶忙要脱下来还给他。
“九如、不?是、俞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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