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围坐在一团取暖。
木屋之外,细雪在纯黑友禅缎一般的夜幕里无声飘落,并无减缓的趋势;偶尔打开窗,寒风便夹带着白色的雪点呼啸着灌入,吹的人直打哆嗦。想来半夜之后,这山路上的雪只会越来越厚,愈发难以行走。
木屋之内,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女房们跪坐着,一副惆怅的样子:“岩胜殿下也去探路了,不知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呢?”
“这样耽误行程,料想回到若州时,一定已是半夜了。”
女房们议论纷纷,而她们的女主人则始终安静娴雅地坐着,未曾参与忧虑的谈话之中。她仪态端庄,松梅纹的厚锦打褂顺服地于脚边铺散而开,如一片拖曳的金鱼之尾。
这样的优,就像是悄然盛放的昙花似的,即使是落在这般狼狈的境地,也会舒展着高洁而纯质的洁白花瓣,叫人不敢轻视了。每当
女房们望见优平静柔和的神色时,便会倍感安心,忘记了风雪长夜的困扰了。
“算了,反正明天,雪一定会停吧。”
“我们迟早会回到若州的。连夫人都不曾着急呢!”
不知过了多久,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盔甲摩擦、刀剑出鞘的锐响,夹杂着武士们吚呜作势的咆哮,在雪夜之中格外刺耳。
奶娘露出疑惑的神色,询问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有不长眼的野武士,竟敢对打着继国一族旗帜的仪仗出手吗?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女官们也倍感不可思议。毕竟有着继国一族麻叶鹰羽家纹的旗帜,便如一把名刀一般,在四境有着强大的威慑力;一般的武士们,只敢对着这旗帜遥遥行礼,更无从谈冒犯的进攻之举。
过了许久,外头的砍杀之声还未停歇,优蹙眉,对奶娘说:“阿崎,去看一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奶娘阿崎点点头,站了起来。她打开了木屋的门,外头的风雪倏然便扑了进来。下一刻,就有个全副武装的男子匆匆拦在了阿崎的身前,郑重道:“请北之殿夫人和各位一道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在下一定不辜负殿下所托,定会保护夫人与各位的安全。”
优听出来了,这武将正是先前在岩胜面前唐突冒犯了自己、声称要送她发簪的家臣松田。她不由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敌对的大名趁机来袭吗?”
隔着一扇门,她只能瞧见夜色无垠,漫天的细雪从树梢上吹落;林间有星星点点的火把之光,就像是蛇的眼睛那样发出赤红的光。
松田盔甲下的脸色有些古怪,眼光颇为惊惧:“并非是大名的军队,而…而是,怪物。”
“……怪物?”优与女官们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什么‘怪物’?”奶娘阿崎的脸色都吓白了,“岩胜殿如何了?你说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呀?”
“就是个怪物!这怪物会啃噬士兵们的尸体,身上中了六发带火的箭矢,却依旧行动自如!就像一只猴子一般在树枝上飞快地奔跑,根本就不像是人的脚……岩胜殿砍掉了它的手,可它很快就生出了新的手臂……”松田面色愈发古怪,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惊恐。
他说罢了,颤抖着将手落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这柄佩刀乃是主君继国岩胜所赐,陪着他从足轻成为如今的家臣。松田握着刀柄,似乎寻回了自己作战的勇气。他重重喘口气,朝着优的方向单膝跪下,虔诚地说,“北之殿夫人,请您放心,在下势必会在此守护着您,绝不让那怪物伤到您分毫。”
——这位柔善高洁的夫人,在主公面前以自贬的方式免去了他的惩戒,他也当报之以性命,才算全了自己的道义。
“松田大人……”优蹙着眉,喃喃说罢,目光朝渺远的夜色里望去。山林之间,火把之光明明灭灭,嘶吼与怪叫之声不时传来,令人胆战心惊。
忽而间,火把的光摇曳了起来,一道黑影自竹林间飞速地掠过,令竹叶
上积压的厚雪顷刻间落了一地。下一瞬,那古怪的黑影便落在了木屋前的小径上。
“是那个怪物!”松田惊叫起来,铿得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向了面前的黑暗,“快,快保护北之殿!”
士兵们胆战心惊地举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之下,这令人惊惧的“怪物”,终于露出了他的身体——灰白如尸体一般的肤色,獠牙尖尖,双眼猩红,舌尖正翻动着两根手指。牙齿咀嚼指骨时发出的“咔咔”轻响,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这个怪物,正在心满意足地啃噬着人的尸体。
一瞬间,女人们的尖叫便响了起来。
松田的脑子嗡嗡作响,大吼一声,便举刀向着怪物冲去。
“绝不容许你伤害北之殿!”他青筋条条绽出,狠狠地挥刀向怪物的前胸刺去。松田出入战场已久,这一刀精准地刺中了怪物的心脏之位,他面色一喜,吼道,“得手了!”
下一瞬,松田却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飞了起来,原本与怪物平视的双眼,竟然瞧见了树梢的顶层。这是他所见的最后一幕,旋即,眼前便彻底黑灭,再没有了光彩。
松田的脑袋被怪物用手轻松地拧断抛飞了,他那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跌跪下来,碗口一般粗的脖颈处,正疯狂地喷溅鲜红的血水,浇淋了怪物的一身。
那怪物似乎很是欣喜于这样的血腥之味,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松田…松田大人……”
“松田大人被杀了!”
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叫所有的人都吓得失去了言语——这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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