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吴氏自行回到庄子。
几十年,从未有过这样清醒又难熬的夜。
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谎言,她洋洋得意十几年的东西都成了泡影。
黑夜中,她的眼睛睁得极大。
小吴氏从小就明白,一个女人若想活得自在,必须要有好的出身,或者是无可比拟的宠爱。
小吴氏记得,她的母亲是一个既不受宠,身份也很低微的女子。幼年时,她养在生母身边,受尽白眼。
她的姐姐,后来进宫的吴美人也是庶出,但吴美人生母极为受宠,所有吴美人幼年快活得像一个小公主,后来,吴美人生母没了,她养在大夫人膝下,看起来和嫡出的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同。
小吴氏很羡慕吴美人。
小吴氏那时候想,若她也没了生母,那便好了。
后来,吴家遭难,小吴氏和吴美人都被发卖做了奴婢,小吴氏遇到了上长安赶考的李年。
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勾.引了他。
她身份卑微,但在精心筹谋之下,她得到了李年的宠爱。
危难之中解救她的良人,小吴氏对李年,自然也是死心塌地。
十几年后,李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她仿佛又成了那个关在黑暗的柴房内,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庄子里,李家的下人在偷偷议论,吴姨娘怕是要疯了。
每日她都喃喃地质问李年,但面前哪里有李年,面前什么人都没有。
庄子里的下人渐渐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个依附于男人宠爱十几年的妾室,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被抛弃更可怕的。
李家奴仆拿着一封信,走到小吴氏的房中。
“吴姨娘,这是良媛的信。”
天已经黑了,李家奴仆举着一盏灯,走进屋内,他发现吴姨娘没有点灯。他将油灯和信件放在桌上,独自离开了。
小吴氏鬓发杂乱,看起来有许久没有打理,她听见是良媛的来信,终于有了点生机。
小吴氏展开了信件。
心中的那个躲在柴房里的小女孩的幻影消失了。
不,她和几十年前不一样,她有了李蓁蓁,她最爱的女儿。
小吴氏反复阅读信件,仿佛这样,能让心静下来。
但小吴氏越看越不安,明明是宠冠六宫,李蓁蓁的信却带着浓浓的愁苦,仿佛她在宫里并没有如外界描述一般快乐,小吴氏不明白为什么。
是她拖累了李蓁蓁吗?
李年、王氏、李桑桑的脸接连在她眼前出现……
小吴氏明白,她的存在对于李蓁蓁并不体面,一个低贱的妾氏之女……
如何能够争过琅琊王氏的女儿。
她心中的低语又响了起来:若她没了生母,那便好了。
若世间不再有小吴氏,李蓁蓁就是高桓生母唯一的亲族。
因为她的死亡,高桓或许会迁怒李桑桑、李年、王氏……
一个疯狂的报复念头升腾而起。
小吴氏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她吹熄了油灯,找出她最艳丽的披帛,悬在梁上。
她乘着夜里奴仆睡着,自缢而亡。
这封信被送到了清思殿中。
信中只字不提她同李年、王氏的纠葛,只说李桑桑指派的奴仆如何百般□□她,让她逃脱无望。
李蓁蓁看罢,哭着牵住高桓的衣角:“是我疏忽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妹妹是真的想要我母亲死。”
高桓的手指微微发力,将信纸的边缘捏皱。
“陛下,”李蓁蓁哭得戚哀,“她是我的母亲,是娘娘的亲妹妹啊,若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会伤心的。”
***
李桑桑从榻上惊起,她长长的乌发逶迤着落到地上,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吴氏死了?”
掬水站在那里表情凝重:“小吴氏留下遗书,已经送到了清思殿,贵妃方才接到消息,已经赶去了清思殿,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慌到极致,李桑桑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
她傲然站起来,薄薄的绸衣垂下,现出单薄的身子。
高桓来到绫绮殿。
他的神色阴沉到有些可怖,他站在黑暗的庭院里,猎猎寒风吹动着风灯不断摇晃,他的身影孤傲孑然,婆娑的树影在他身上疯狂扭动,他走在黑暗中,混然不似在人间。
李桑桑出来迎他:“陛下万安。”
绫绮殿宫人不敢喘息,低头敛目,有胆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高桓薄唇微动:“都滚下去。”
转眼间,偌大的绫绮殿,只剩下高桓和李桑桑二人。
廊檐下,高桓抵住了李桑桑,他的手掌曾经握过李桑桑的腰肢,现在,他死死钳住她的肩膀。
李桑桑皱眉,闭着眼,她的后背抵到了画柱之上,只感到钝钝的疼痛升腾而起。
高桓的声音发冷,有些颤抖:“李氏,你做了什么!”
高桓的手按住她,越来越用力。
李桑桑呼吸有些不畅,她眼底发黑,以为高桓扼住了她的脖颈。
她脸色发白,如同哭灵的那日一般,她感到脱力,快要晕倒,她强撑住,用力说道:“陛下想要我死?”
意识渐渐模糊,高桓恨恨地看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将一枚红褐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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