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招呼:“唐格拉尔小姐。”
“您……”
罗兰看看基督山伯爵,又扭脸看看汗如雨下,几乎软瘫着坐倒在地的快报员。
她在怀疑伯爵到底做了什么。
“皮诺先生,您没事吧。”
罗兰没有马上开口询问,而是先上前关心傻子般呆坐着的快报员。
她掏出了自己的绣花亚麻手帕,上前递给皮诺先生。
“好心的小姐,您尽可以放心——”
伯爵在她身边开口,“我们的快报员先生刚刚找到了退休时打发时光的好方法,现在有点儿激动。”
“退休?”
罗兰因为园艺的关系,和皮诺先生很熟,甚至还出过钱买过他花园里那一点点微薄的出产。
她深知快报员们的收入都很寒酸,他们和农民们比起来,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资,不用靠天吃饭。
但说到退休……这都哪儿跟哪儿?
皮诺先生才五十多岁,至少还有个十几年才能退休。
但皮诺先生确实激动不已,他从罗兰手中接过了绣着花的亚麻手帕,也不管这手帕是如何精致昂贵,伸手就擦了擦脑门,终于略清醒了些。
快报员却突然像弹簧似地跳起来,远远地向后跃:“不,不,这不是我的本意——”
他偏过身体,仰着脸望着伯爵,仿佛望着自己内心的魔鬼:“不是我不忠于职守,是他,是他诱惑我的……他让我把纸条上的信号发出去,他说不会对普通人有任何影响,他说这是上帝在借我之手……”
罗兰内心震惊,她圆睁了双眼,盯着伯爵,却向快报员伸出手:“他是不是要你发了什么信号出去?”
皮诺先生又开始大汗淋漓,他从口袋里把一张纸条拿出来,递给罗兰,上面是三组信号——
罗兰料想这绝不会是“无事发生”“休息一小时”“再见”。
“关于这件事,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罗兰向基督山伯爵伸出手,让他看手心里攥着的纸条:“我作为这座发报站所在土地的所有者,我是不是应该有知情权?”
伯爵顿时笑了:“您的要求很正当。”
“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先放这位快报员回去收拾行装,好让他能及时奔上快活的退休之路。”
皮诺先生听说,立即转身向蒙莱里塔狂奔去。他跑着跑着甚至摔了一跤,也不吭声,爬起来接着跑,直冲上塔。
罗兰看见有几枚刚刚成熟的新鲜草莓从皮诺先生的口袋里掉出来,落在尘土里——那些都是快报员亲手种出来的,以前曾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罗兰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向伯爵。
她先让自己的态度松弛一二,尽量不带偏见或者预判,然后才庄重地开口:
“让我们的快报员丢掉操守的,究竟是魔鬼,还是……您?”
基督山伯爵顿时放声笑了出来。
在巴黎,罗兰还从未见到这位神秘的“外来者”如此爽快地放声大笑过。
“不,亲爱的唐格拉尔小姐,您把我的位置抬得太高了,我如何能与魔鬼相提并论?”
“让这位快报员先生放弃操守的,不是别的,而是金钱。”
“我想那是您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从未缺少过的东西。”
罗兰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是真的。
“您手中的那张字条,上面的信号,您应该看不懂吧。”
罗兰确实是看不懂的。
她需要有人给她解说。
“这个信号,讲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
基督山伯爵真的给罗兰讲了这个故事。
罗兰怔怔地听着,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毫无保留地字条上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说给她知道——但看对方的态度,她又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对方正在欺瞒她。
“它被传送出去,不会有损于任何人。”
“它会像是一片乌云一样,飘上巴黎的天空,然后立即被吹散,不留任何痕迹。”
“等到后天,这个故事就会被证实,真的是个‘故事’。”
“这个故事就像是游荡在巴黎城里的无数流言一样,在人们的耳边自由来去,不会对任何人有影响。”
基督山伯爵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敛去。
“——除了那些,寄生于人民的财富之上,以内幕消息为生,翻手覆手之间,轻而易举攫取巨额利益的人。”
他肃然宣布,态度像是头戴假发,站在法庭上庄严宣判的法官。
罗兰向后退了一步,疑惑不已。
她知道对方指控的那些人是谁。
德布雷先生从内政部传出源源不断的内幕消息,唐格拉尔夫人则借着丈夫之名在公债市场上买空卖空。
唐格拉尔夫人是一位虚荣的妇人,这些消息,她从来不屑于隐瞒,甚至乐于高谈阔论……而整个巴黎的上流社会却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基督山伯爵递给快报员的那三段信号,的确对其他人没有影响,却是给那些人设下陷阱,等他们乖乖地自己跳进来,承受伤筋动骨的一击。
可问题是:基督山伯爵为什么明确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也姓唐格拉尔。
没有人会认为她与自己的亲身父母不是一条心。
罗兰盯着伯爵,伯爵像是马上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张英俊的面孔上重新挂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