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泮发蛰, 百草权舆。
通州大地上葱蔚洇润,生机勃勃。
雪融化过后的雪水渗入地下,化作了催生的力量, 将蛰伏一个寒冬的草种唤醒。
李孝怀本来等到雪融化后就该回到燕都去的,但因为柳秀灵接二连三出了事, 他身为‘义兄’似乎也不好拍拍屁股就回去。
他决定多留几日,等到与北狄商议过后再说。
虽然就如今的情形来看,和亲一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北狄绝没有心思与大周和解共存。
在通州这样的恶劣环境之下,且越往北越凄寒, 北狄人又岂会放过嘴边的肥肉, 甘心去角落啃食那没有肉的干骨头。
他们就像蛰伏的饿狼,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大周的肥土沃田。
虽然不再下雪, 可是绵绵春雨更是烦人。
黏糊糊的发丝粘在了后颈, 倾斜飘飞的雨丝遮挡着视线, 李孝怀带着几人从沙城里出来, 一路马蹄轻快。
都无心欣赏两边的春色, 只想早些躲开这缠人的雨丝。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李孝怀只觉得眼前一花, 擦着他的鼻尖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从天而降,他下意识伸出手。
一接, 手心一沉。
“雷霆!——”
对面几人策马而来, 其中一人赫然是身一身鹅黄的池虞。
他再低头一看,他两手手心里躺着这个炸毛的东西,那嘴角勾起,眼睛金黄。
那鸟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 然后扑腾着翅膀, 就从他手心飞了起来,还忘恩负义地用翅膀大力刮过他的脸侧。
李孝怀哎哟了一声, 被那刀片一样的羽翅擦过的地方顿时一片火热。
“雷霆!”池虞抬头看了一眼作乱后逃窜上天的幼鹰又转头面对李孝怀。
看着他肉眼可见红了半边的脸,小心翼翼问:“五殿下,你没事吧?”
李孝怀捂着半张脸,手指一抬指着天空上那只飞起的鸟道:“那是你养的?”
池虞扯着缰绳,点头道:“这是一位将军送于我的,它还小,飞得不好这才掉下来了,对不住了,五殿下你的脸没事吧?”
李孝怀皱起眉头,燕都贵女喜爱养那些毛色鲜艳鹦哥,不但好赏也好玩,可没人会喜欢养这样的一翅膀都能把人掀翻的猛禽。
可见池虞受这蛮荒之地荼毒已深,都把驯养猛禽都当作了习以为常的事了。
可怕可怕!
李孝怀惆怅叹气,而后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池虞坑过多少次,何曾计较过什么。
池虞看李孝怀不予追究,就悄然松了口气,朝着他莞尔浅笑。
李孝怀看着她素白如玉的脸在如云蓬松的乌发之中,眉与眼都弯成了月勾,一脸的轻松,似乎并不觉得通州的冬天酷寒、春天湿冷是如何让人难耐。
正想好奇问一句她过得可好。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鹰唳,比起那只幼鹰声音尖锐高昂许多。
他抬头一看,果然多了一只灰白色的大鸟,徘徊在那只幼鹰旁边。
池虞脸上忽绽起灿笑,脑袋飞快从他面前一转而过,只露给他一个云鬓堆银环的后脑勺。
李孝怀驱马往前几步,见她眉眼皆像是被春风吻开的花,灼若朝霞。
是他不曾见过的欢喜模样。
一切问话都显得是多余的,他久久凝望着她的侧颜,心涩之余也为她感到高兴,慢慢释然地露出了笑容。
她像已经拥抱了她想要的星辰与月亮,怀里已有了太多,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更何况,这样的神情,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容,不舍打断。
李孝怀收起各种复杂的心绪,同她一起看向了那个方向。
一匹黑色的骏马驮着年轻的男子转瞬而至,霍惊弦身穿着一身玄黑的常服,发丝高束在脑后,几绺头发在两鬓散下,随意洒脱又英姿勃发。
是修竹也是苍松,是这片天地之间最坚韧的力量。
从他的眼中能看见纯粹的光华,那是没有被朝廷的污糟、世俗的烦恼所侵扰的一双眸眼。
此刻那双眼中只有一个身影。
翻星哒哒踱步上前,与池虞座下的白色牡丹马耳鬓厮磨,一派亲昵。
池虞对着来人莞尔一笑,柔声唤道:“夫君。”
霍惊弦笑着伸出一手细细包住她小手,而后转头对李孝怀道:“五殿下可是要出去?”
李孝怀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哂笑道:“正想去乾北军营看看你们,没想到半途就遇上了,可不是巧吗?”
“对了,你们这个方向是打算去沙城吗?”
池虞点了点头,“之前说过,等春天就可以开始商议落实开垦田地一事了。”
霍惊弦对李孝怀邀请道:“殿下既然得空,不如一道。”
李孝怀本来就是一个大闲人,自然没有异议。
入了城,池虞直奔百谷铺,曹娘子热切地把她们迎了进去。
直呼蓬荜生辉云云。
池虞左边霍惊弦,右边李孝怀。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定北世子,一个是天潢贵胄的五皇子。
曹娘子看着三尊‘大佛’,感觉小腿顿时有些软,池虞细心为她一指旁边待客的交椅道:“我们坐下说。”
闻到风声的沙城百姓都云集在门口。
都想听一听,他们究竟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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