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身上,拼着性命也要把儿子抢救回来,这分情意,不能说不真挚,若往大里去说,也叫做救命之恩。
如今看到儿子痛苦地落泪,她不由自主地心肠便有些柔软了,叹一口气道,「你和他相处大概有一阵子了,他身体有了不好,你心里着急,也是情理之中。放心罢,只要能养好他的病,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家里绝不会吝惜的。」
三司令听了太太的发言,无法再把风景看下去了,转过身,虎着脸道,「你少和他打包票。他那个宣副官,我昨天还忘了和他算帐。等他病好了,这帐总要算的。」
三太太问,「算什么帐?」
三司令说,「他敢对着我开枪,这不是一笔大帐?我不能轻饶了他。」
孙副官昨晚深夜才从大司令那头回来,还不知道上司挨打后又被宣怀风救回来的事,听三司令说宣怀风对三司令开枪,也是吃了一惊。
不禁又拿眼睛偷瞥白雪岚,担心白雪岚要忽然暴跳起来,和他父亲闹一场。
不料白雪岚却像什么也没听见,还是仰着脸,想他的心事。
原本,三司令要是不说什么,三太太也就罢了。
但丈夫眼看儿子伤心落泪,不但铁石心肠,还要落井下石,说这些算后帐的话,三太太便有气了,冷笑道,「他对你开枪,你要和他算帐。他救了你儿子,你怎么不和他算帐?」
三司令气道,「他救了谁?这小畜生本来就是装的!吹几口气,按几下胸膛就救了人,人人都能当神医啦!」
说着,话一顿,大概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头,便勉强加一句,「现在他病着,我不和一个病人计较。但他的医疗费,我们白家不负责。没听说做副官的病人,当长官的要包医治。他既然每个月领着有薪资,自然是他的薪资来付。」
大太太掺进来道,「老三,这样小气的话,是我们白家人说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不料三太太却说,「司令,不用你忙着撇清,其实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才说费用由家里负责,指的并不是白家。」
三司令问,「不是白家,那是谁家?」
三太太道,「自然是我们崔家。」
三司令说,「呵!你说了几十年我们白家,这会口风倒变得很快,转眼就成我们崔家了。你难道还打算提今早那个话题不成?」
三太太毫不犹豫地道,「偏说我们崔家,你又要打人吗?像你这样狠心,总要把亲儿子当仇人的,这几日我还随着你的姓氏,大概过几天,就未必了。」
大太太忙打岔道,「几十岁的人,拌嘴也不看看地方。病人的情况,我们尚且不清楚呢,不是应该先问清楚吗?」
三司令被提了姓氏问题,这是他最为骄傲的,却让自己的太太带着瞧不上的口气说出来,这口气很难下去,便连大太太的周旋也不理会了,冲着三太太气哼哼道,「什么叫未必?你姓一天的白,就要一辈子姓白。要不然,咱们走着瞧。」
白雪岚一直都沉默着,这时双眼却蓦地定在了三司令身上,沉声说,「我就不姓。」
这话来得突然,三司令怔了一下,才问,「你说什么?」
白雪岚说,「过几天,请齐族中老小,开祠堂。我要改姓。」
三司令更是诧异,还是那一句,「你说什么?」
顿了一顿,又问,「你改什么姓?」
白雪岚说,「改什么都行,反正不姓白。你是我父亲,伤了我的人,我不能找你报仇。但是,我以后不要做你儿子。」
三司令愣了半日,忽然暴跳起来,大吼道,「反了!反了!小畜生,你犯了哪门子脑病?你再说一次我听!」
白雪岚说,「何必再说。到了时候,我亲做给你看。」
旁边大太太一干人等,都听呆了,万料不到白雪岚沉默之中,竟打的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主意。
三太太刚才和丈夫说要改姓,十成里面,有七成是拌嘴的意思。现在她听儿子的话,瞧儿子的神色,绝不像是拌嘴斗气,倒很认真似的。
她不由心里也打起鼓来,便哀求地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对白雪岚正色道,「孩子,你父亲就算下手重些,也是长辈教训小辈的好意。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孝的话?再说,开祠堂摆阵仗,以后不许姓白,改做他姓,那是犯了大错被赶出族的人受的大惩罚,哪有你这样糊涂,自己要开祠堂改姓的?」
白雪岚说,「要犯大错被赶出族,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淡淡的一句话,将众人听得心头一颤。
白雪岚却不和他们多费唇舌,又把后脑勺靠在雪白粉墙上,脸微微仰起,浸入他的沉默里去了。
三司令心里又惊又疑,若儿子因为副官受了伤,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是很有信心狠狠打压下去的,惟其这样不哼不哈,很让他这当父亲的有些不安,所以也不敢像昨天一样,动手来一顿痛打,甚至连痛骂小畜生,也像是怕要激起火山的爆发来。
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拿着太太撒气,对着三太太一瞪眼,哼哼道,「得了,得了,都是你娇纵出来的,如今看你如何收拾。」
三太太浑没好气,正要开口,忽然又是一阵脚步声,大概是钉了铁皮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哒哒的十分响亮。
原来五司令得着消息,也赶来了。
他儿子白天赐穿着一身很体面的绸西装,梳着一缕不乱的头,也陪着他一道过来。
前面的人,都是为白雪岚而来,独五司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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