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里掺了东西?」
那人说,「我手底下一个叫刘六福的,在柳巷一带做买卖,都是卖给熟人。这次新到的货,他拿了二十份,刚卖了七份,那七个都上吐下泻,送到医院去了。要说凑巧,绝没有这样巧到这种地步的,还能不是货里有蹊跷?」
宣怀抿半晌没做声,心里凉浸浸的。
那人说,「宣副官,这次可是砸饭碗的祸事。那起子狗娘养的白面鬼,平时跪着求着要买,现在吃了一遭,闹了肚子,以为是我在里面掺了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不少人向政府举报,我底下那十七八个人,至少抓了十一二个。往后这买卖,买的不敢向我们买,卖的怕被举报,这不是要绝我们的生路吗?」
宣怀抿不耐烦道,「知道了!现在说这些,能顶个屁用。等我看看情况再说,你先回去罢。」
他把人打发走,回到病房悄悄一看,展露昭还在睡着。
他知道天一大亮,展露昭醒了,这件事是必须有个交代的,便交代了一下外头的护兵,自己叫了一辆汽车,直至林公馆门口。
宣怀抿到林公馆时,六点锺刚过一刻,林奇骏刚刚起床,还没看报纸,压根不知道吹了一夜的大王之风,风云已经变幻,见听差过来说,「有一位姓宣的先生,说有急事要见您。」
林奇骏一怔,然后一喜,对听差叮嘱,「你把他悄悄请到二楼小花厅里,小心一点,不要吵醒了老太太。」
赶紧到盥洗室,洗漱梳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把一只未用过的美国刮脸膏打开,认真地把脸刮了一道。
换上一套烫得笔直的西装,把一条白色的手绢,漂亮地塞在上衣口袋里,露出一点白边,又对着穿衣镜,前后看看。
镜里一个年轻时髦的男子,斯文俊雅,风度翩翩,从头发到衣装,找不出一点毛病。
他满意地点头,这才走出了房间。
到了小花厅,林奇骏在门外矜持地咳了一声,才伸手扭着门把打开,笑道,「怀风,对不住,让你等……」
目光一触到站在里面的人,顿时噎住了。
宣怀抿冷笑道,「林少爷,好高的兴致。命都快丢了,还记挂着怀风,日后我帮你知会一声,叫他念着这点情分,在你坟头撒一把土,怎么样?」
林奇骏大不自在,忙忙地把门关了,走过来,压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吗,有事打电话到洋行,这阵子我母亲都在这里。」
宣怀抿说,「咦?老太太在吗?那正好,请她老人家出来,正有一个事情,请她评一评。」
说到后面,嗓门扬起来。
林奇骏慌得简直要伸手去捂他的嘴,触到宣怀抿狠厉的眼神,又松了手,十分懊悔沾了这干煞星,跺着脚叹气,「你又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宣怀抿说,「我不是来提要求的,我问你,洪福号上面那批货里头,掺了什么药?」
林奇骏一愣,问,「什么掺了药?」
宣怀抿把夜里的事说了,又打量着他问,「你不知道?」
林奇骏从他的话里听出险恶的风险来,额头冷汗直渗,惊疑不定地看着宣怀抿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那些白面,我从来没打开过,更不要说往里面掺东西。我是做正经生意的,做什么要往你的货里掺药,和你结这个死仇?」
宣怀抿冷冷地说,「这也未必。你帮我们运白面,估计也有些不服气,害我们绝了生意,你也就不用帮我们的忙了,是不是这道理?也说不定,你是要讨我那管戒毒的哥哥的好,不是心心念念想着他吗,正好用我的东西,让他乐一乐。他这戒毒院,昨天可是收了许多病人。」
林奇骏把手在桌子上懊恼地一拍,只一脸苦楚地叹气,「唉,真冤死我了。」
宣怀抿问,「这批货是你运过来的,经过你的手。不是你,会是谁?」
林奇骏说,「怎么只经过我的手,这批货被海关扣过,不是你找人弄回来的吗?洪福号的船长和我说,船在西码头,是海关的年处长来叫释放的,你是不是让年亮富来办的事?他还是怀风的亲姐夫,怎么就不是他干的?」
宣怀抿说,「不会是年亮富。」
林奇骏问,「你怎么知道?」
宣怀抿哼了一声。
年亮富心爱的绿芙蓉被他捏在手心里,自己又染了白面瘾,绝不可能有胆子做这样的事。
宣怀抿心里笃定,但碍不着定要说给林奇骏听。
林奇骏沉默着,心脏怦怦乱跳,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在白面里掺药,但那些广东军是蛮不讲理的,万一展露昭怀疑到自己头上,无法辨明,那可真是冤杀自己了。
这要紧关头,倒是先做宣怀抿的工作才好。
他便缓缓地抬头,往宣怀抿这一边看着,半晌,带着一点哀求地说,「怀抿,真的不是我。你知道我的个性,连杀一只鸡的胆子都没有,怎么可能在白面里放药?」
宣怀抿说,「你这是求我吗?」
林奇骏说,「你帮一帮我。」
宣怀抿脸上看不出表情,撇着嘴角问,「就当不是你做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奇骏尴尬地站着,后来低声说,「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你父亲和母亲,我都是很尊敬的。」
宣怀抿忽然把那嘴角,大大地扬起来,拉出一个难看的冷笑。
林奇骏更尴尬了,把目光避了开去,转身颓坐在一张椅子上,怔怔地说,「这世道真不让活了,我得罪了谁,要受这样的冤枉。你们要钱,不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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