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留在明华宫的偏殿里等待最终的消息。
御膳房的总管张公公冒着雨带着一队人给诸位贵人送来晚膳,这里聚集着不少人晚膳也不能简陋,各色美味佳肴一一送至段煜面前,但他毫无胃口。
“皇后那边吃的什么?”他问道。
张公公答道:“回皇上,娘娘那边的吃食儿就没断过,下午用了莲子羹,排骨粥,晚上是老母鸡汤面和红枣糕……”
“行了,下去吧。”段煜没什么心思地夹起菜吃起来,连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是本能地咀嚼吞咽补充体力。这一夜很长,他也该多多少少吃一些,总不能谢如伊没事,他最后又惊又怕地饿晕。
谢如伊半坐着吃了几口面便撑了,又硬吃几口肉将碗给了佟嬷嬷,她疲惫地往后一躺,“还没到生的时候吗?我已经快累死了……”
佟嬷嬷呸几声,“娘娘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安慰谢如伊多等等,但其实她也很久没见过女子生产,没经验也拿不准注意,只能寄期望与有经验的产婆。
时间已至深夜,明华宫灯火通明无一人松懈。杨夫人再次隔着薄毯摸摸谢如伊的肚子,眉头紧锁,又请其他几位产婆来摸,几人嘀嘀咕咕地商议着什么,都不是放松的神情。
谢如伊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但做足心理准备后还能勉强稳住,她冷静问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杨夫人思量再三,答道:“娘娘,您这情况实在罕见,按理说您身体强健,孩子不大不小位置也好,这个时间也该能生了,可是这眼看还差得远呢。”
谢如伊不懂这些,只知道她的孩子现在不愿意出来,“那……再等等?”
明明是很闹腾的小家伙,怎么关键时刻出岔子。
杨夫人终是什么都没与谢如伊说,等她不注意时出去找太医熬催产药了。孩子该出生却不动,很容易憋死在娘胎里,只能用药试一试。
段煜一直在偏殿等着,了无困意时刻紧绷着神经,此时见太医慌慌张张亲自跑去煎药,立刻询问,“皇后怎样了?”
杨夫人如实答道:“皇后目前还好,只是时间耗得太久得催产,不然大人与孩子都很凶险。”
段煜时时刻刻注意照顾谢如伊,管着她不能贪嘴不能偷懒不动,就怕生产遇到什么危险,他嘴唇颤抖着问出令他恐惧的词,“皇后是难产吗?”
“……勉强也算是吧。”杨夫人福福身子,歉意回道,却见帝王如脱力一般身子有一瞬的不稳,“皇上别急,等用了药再看看。”
就等的谢家人也听见这一消息,不免心揪成一团。谢夫人几度想去看看女儿都被谢将军拦下,她生怕女儿有个什么意外,却听得谢将军厉声道:“这么多太医产婆守着,你进去帮不上忙,只会让皇后紧张,胡思乱想。”
谢夫人心焦如火燎,几乎冷静不下来,可她这样子进去也确实如谢将军所言,倒不如让皇后不知道就能不害怕。
“皇后不会有事的。”于妙呢喃着,声音却克制不住地颤抖,她不只担心谢如伊有什么状况,也怕她自己生产遇到什么问题。她摸摸自己鼓起的肚子,她年纪更小,身体也不如谢如伊从小习武的好,她生产岂不是会更悬?
谢远捏紧于妙的肩膀,“别怕!”
“……嗯。”于妙合上疲惫又困倦的眼睛,在心中默默为谢如伊祈福。
段煜脑中混乱,思绪纷杂,他想不顾谢如伊的意愿进去陪着,但也听到了方才谢将军的话,这话同样适用于他,他不敢让谢如伊看出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持续,段煜到回廊抬头望天只能看到一片浓重的夜色。又是一个深夜,谢如伊总是在他极度期待欢愉时危在旦夕,而他只能守在一旁,压抑内心的恐惧——这次,他又要失去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