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他虽然瞎了,但是被照顾得很好,他行动自如,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二人在桌边坐下,裴纭衣不仅准确地坐上了圆凳,还熟练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客人倒了杯茶。
苏亭之说:“若你不嫌弃,我为你诊个脉吧。”
裴纭衣应了声“好”,坦然地递了只手过来。信任和熟稔,像是对待一位老朋友。
苏亭之搭了两根手指,静下心来,认真地把了会儿脉。他收了手:“应该是外力所致,伤了经脉,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一年前……她遭逢变故之时,你与她在一起?”
“是。你方才问了那么多,其实唯一关心的事,是她是否活着。”裴纭衣勾了勾唇,“我倒想知道,若她死了如何?若她活着,又当如何?”
苏亭之冷了语气,眉眼带霜:“死了自是一了百了,若活着,……也好,我还能报仇。”
“你既肯为我诊脉,就不能放下对她的仇恨么?”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离开郡主府时,我就曾说过,再见面,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他刚说完,二人便听见屋外“扑通”一声,好大动静。听这声响,掉进池塘里的绝不是个小物件,应该是……人!
裴纭衣心念一转,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便要开门出去。苏亭之怕他行动不便,连忙跟在他身边往外走。
那边,果然是有人落水,在水里扑腾的是个女子,苏亭之再一细看,立马认出她就是那位老板娘。
阮筱朦之前在屋顶喝酒晒太阳,喝了几口,就躺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打了个盹。谁知道,头疼突然发作,她忘了自己不是睡在房间的床上,肆无忌惮地打上两个翻滚,直接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呈大字形扑进了池塘里。
在空中她想的是,裴纭衣的乌鸦嘴还真灵啊!
掉进水里,她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口,又倔强地把水吐了,因为她看见,鸭子也在她旁边喝水……
如果在平时,阮筱朦游泳技术很不错,可是在头疼发作的状态下,她使不上力,也屏不住气,只能像个初学游泳的人一样,在池塘里毫无章法地乱扑腾。
苏亭之看见她的那一瞬,突然什么都明白了。裴纭衣在的地方,裴纭衣关心的人,眼前的她不是像,她根本就是阮筱朦!
裴纭衣正想下水救人,却已经再次听到“扑通”一声,原本站在身边的苏亭之不见了,已经跳了下去。
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一面觉得苏亭之可笑,刚刚还在嘴硬的人,这么快就被自己情急之下的行为出卖了;他一面又觉得自己可悲,从前郡主有危险的时候,总是他冲在最前面,可现在他看不见了,到底还是比人慢了一拍。
苏亭之很快把她捞上来,他单膝跪地,把人抱在怀里。俩人都湿透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流了好大一滩水。
阮筱朦双手抱着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她闭着眼,脸色发白。苏亭之透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遇了风便是透心凉,他不知道是冷,还是被她的样子吓坏了,紧紧地抱着她,身子禁不住地抖。
“你怎么了?你说句话。我才刚找到你,你可别现在就死……”
“我去!你能不能说句吉利话?”
小满赶到,蹲下身子将主子接过来抱着,夏至随后,手中搭了件披风。
苏亭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阮筱朦刚才和他一样,透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尽显玲珑曲线、窈窕身姿。松散的交领处,沾了水的雪肌惑得人口干舌燥。而他刚才就那样大咧咧地把人抱在怀中,现在想想,只觉得热血沸腾,一抹绯色直红到耳根。
小满和夏至把阮筱朦带走了,还好,裴纭衣看不见他现在的窘样。
苏亭之问:“她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懂医术吗?她怎么了,你还需要问我?”
“……”对哦,明明是刚才把个脉就能知道的事,他怎么就没想起来?这就像是快淹死的人,被救上岸才想起,自己其实会游泳。
他曾经是大成皇室最聪慧的皇子,现在感觉智商清零。
裴纭衣温声说道:“若你不嫌弃,可以到我房中换身衣服,再去看她不迟。”
苏亭之道了声谢,跟着他去了。待阮筱朦这边也收拾妥当,他才和裴纭衣一道过去探望。
陷在软枕中的一张脸,素面朝天,肤如凝脂,没了易容,正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苏亭之默了半晌,心中懊恼,若是那天他没喝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不出她来的。
苏亭之的师父云深仙子苏杏生平有三个绝技:医术、摄魂术和易容术。他那年逃出皇宫,阴错阳差进了云深谷拜师学艺,因他身份特殊,苏杏也并未对外声张,收了他做入室弟子。
他拜师晚,难以面面俱到,师父让他自己选。他本性善良,首先选了医术,又想着要报仇,学了摄魂术。
他最疏于易容之道,但是作为云深仙子的徒弟,若非醉酒,他不至于看不破阮筱朦那点易容的伎俩。
裴纭衣垂眸说道:“一年前,我们死里逃生,她便从此留下这个头疼的毛病。看过许多大夫,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苏亭之闻言,自觉地上前,为阮筱朦诊脉。她笋尖般的手指,白白嫩嫩的,让他想起捉在掌中的感觉,心跳顿时仓皇地漏了一拍。
他敛住心神,轻轻地搭腕,蹙眉半晌,这才肯定地下了结论:“也难怪大夫们看不出,她这不是病,是蛊。”
“你是说,她被人下了蛊?”小满和夏至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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