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人的脚步声,容煜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身侧跪着的阿四看见容煜醒来,忙从地上跳起来,去殿外召太医。
“太后……”容煜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一侧站着的明然闻言,低声对容煜道:“苏公子将太后从火中扶出来,两人已然安置在永华宫了,陛下放心,太后一起都好。”
容煜转了头,看她脸色不太好,遂问道:“怎么了,不是一切都好么。”
看起来,好像丢了魂儿一般。
明然静了一静,道:“无事,只是苏公子受了些伤。”
“这样……”
女儿家见不得伤病,怪不得如此失魂落魄。容煜用手支在榻上,勉强起了身,道:“朕去看看他。”
“陛下……”似乎是有话想说,明然看着他顿了一顿才道,“太医还没有为您把脉。”
“朕没事的,没有伤着。”
呛了些烟罢了,哪里就这样娇气。
容煜起身披了衣裳,叫了些人一同往永华宫去。
这地方是原先打算给太后迁宫用的,如今长乐宫失了火,暂住在这里打扫起来也都很方便。
两刻钟的功夫,一行人便到了永华宫。宫人们放下步撵,容煜起身往正殿去。
大门敞着通风,站在门外的宫人看见容煜,忙俯身行礼。
容煜免了几人的礼,待人通禀之后才进去。
宫人们围了一圈,太后坐在内殿的矮榻上,太医正在把脉。
苏音站在一边,脸上有些焦褐色,腕子上露出些擦伤的痕迹。
“陛下。”苏音看见容煜,唤了一声。
容煜点了点头,给太后请了安。
待太医交代过后,宫人们才退出了内殿。
太后无恙,苏音的腕子受了些皮外伤。
“顾大人已然带着人去查火源。”太后说罢,看了苏音一眼道,“这孩子也是傻,人都快要出去了,非要替哀家挡那一挡。”
苏音闻言,浅浅笑了一笑道:“臣在外许多年都不曾尽过孝道,如今能在太后身侧,为太后尽孝已是最大的福分。”
这样一个人,明明声音软软糯糯的,到了危险的时刻却总是站在人前头。
“委屈你了。”沉声道了一句。
容煜看着两人感情甚笃,心下也有些欣慰。
无论怎样,一家人能在一块儿,平平安安已是万幸。
人在永华殿坐了许久,才坐着步撵回到宣华殿。
阿四帮忙提着灯笼,到宣华殿外的时候,不留神将灯笼落在地上。
前年裴府送进宫的琉璃盏就这么碎了个稀巴烂。
“奴才有罪。”
容煜还没反应过来,阿四即刻跪在地上认错。
抬步撵的人停下脚,容煜看着阿四,问道:“这是怎么了,今日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阿四平日里不是这个作风,心有旁骛是做不好事的。
说来这么久过去了,好像还没有看到江逸白。宫里头发生这样大的事,这人跑哪儿去了。
阿四听见容煜问他,眉毛拧成了八字,在冷风里跪了许久,才道:“回陛下的话,小殿下为了救陛下受了些伤。”
“受伤,怎么方才不告诉朕?”
他方才就在宣华殿,要去看望也是迈一步脚的事儿。
阿四哑着嗓子道:“殿下怕您担心,说不能叫您知道,人也没回宣华殿。”
“他在何处。”
这个人,真是让他操心。
阿四握着拳头,道:“在梅园,小阁楼里……”
“摆驾。”
“是,摆驾梅园——”
拖着长音的一嗓子,在冷清的街上格外嘶哑。
印象里,江逸白这孩子,长大之后就没有得过什么大病。
人住在宣华殿,时时刻刻都有人跟着,磕着碰着都不曾再有过,更不用说受重伤。
步撵落在梅园外时,容煜的心悬了一悬。
人都是惜命的,唯独江逸白是个例外。
湖水这样冰冷,当年也是说跳就跳,丝毫不顾及后果。
这个人几时才能多爱惜自己一些。
阁楼的大门紧紧关着,容煜推开门,鼻息间有些潮湿的气味。
梅园常常有人打扫的,但这间阁楼来的人不多,故而没有什么人气儿。
最里头的屋子点着灯,容煜瞧见一个年轻的太医,正跪在地上为江逸白处理伤口。
烛火昏黄,看不大仔细,但能看见江逸白上半身没有穿衣裳。
待到走进,容煜才将人看清。
原本白皙胸口已然有一处烧成了焦褐色,胳膊上,脸上,亦是如此。
有些地方起了泡,有些地方被不知是皮还是肉。
容煜站在不远处,腿脚一时不听使唤,他想要过去,却一直站在原地。
“陛下……”太医换药时发现了容煜,忙起身行礼。
江逸白闻言往外望了一眼,眉上是焦褐色的两点,眸子清澈如旧。
“陛下怎么——”
“为什么不告诉朕。”
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还不告诉他。
容煜走到江逸白身前,垂眸看着榻上的人。
江逸白的眸子垂了一垂,原本清澈的眼眸蕴了雾气,“臣不想让陛下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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