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过来。”他想亲自送去,不能伤了舅甥情分。
碧梧“诶”了一声,把碗放进食盒,拎着食盒出去,出门的时候,左腿迈的很高,轻轻松松跨过门槛,不像李心欢,还未抽条,个不高腿不长,跑快了还会摔跤。
温庭容捏紧了笔,随手写了几个字,力透纸背。
他正看着朱子的书,忽闻一阵脚步声,有点急,有点沉,听起来像个小厮的步子。温庭容只以为是哪个有些重量的丫鬟在廊下,却不想听见沉闷地“咚”的一声响,那脚步声忽然变轻了。
温庭容放下书出去看,看见隔扇外摆着一盆萱草,开着橘黄色大花,花葶长于叶,种在土色的泥盆里,花叶干干净净,连接盆的地方,稍稍露出根茎稚嫩健康,四周黄褐色的衣毛已经扒去,没有半点病态,一看就是细心打理过的。
萱草,还有个名字叫忘忧草,李心欢是希望温庭容忘掉忧愁。
温庭容亲自俯身把萱草搬进了书房。
晚上的时候,温庭容把食盒送到一步堂,朱素素留他吃饭,他便留下了。吃完饭,下人收拾了残羹,朱素素和李拂念夫妻两个出去消食,李心欢不想动,温庭容喊她在院子里走一走,两人便一块儿在前院那颗大槐树下坐着纳凉。
丫鬟提起一盏宫灯放在一旁,灯罩外面迅速围了一群蚊子和飞虫,李心欢拿着扇子打虫子,
温庭容冷眼看着李心欢脚边飞舞的蚊虫,道:“天色晚矣,回屋去吧。”
话音才落,李心欢脖子上已经被叮了一红红的包,她噘着嘴道:“吃得太多,还想坐坐。”
“以后夜里少食,滞于胃里晚上睡不踏实。”
“睡的踏实,我每天都睡的踏实。”李心欢很快就接了这句话。
夜里习习凉风,拂动树叶,沙沙的一阵响声,倒衬得院子里更宁静了。温庭容看着李心欢道:“白天摔疼了没有?”
“啊?”李心欢半天才反应过来,愣了愣道:“没有,就是掌心有点红。”
温庭容拉过她的小手,白嫩的手背上还有几个窝窝,他翻了一面,借着橘黄的灯光看她的手心,几道纹络清晰明了,不像他的掌纹,乱的很。
李心欢用另一只手挠挠头,“已经不疼啦。”
“白天的时候会痛?”
“不疼,就是发热,像钻了火焰进去。”
那看来摔的还是有点重。
温庭容起身要走,语气平淡道:“晚上沐浴完了涂些清凉的药膏。”
李心欢撅撅嘴,没往心里去,真的不疼啦,舅舅太操心了。
温庭容在朱素素和李拂念回来之前就回去了,李心欢也早早沐浴歇息去了。李家宅子重回宁静,除了粘不完的蝉,窸窸窣窣的虫声,都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
祖父祖母讲话,李心欢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
李怀韫从他抱进来的东西里抽出一个画轴,打开展示给朱芸,笑眯眯地介绍《南湖草堂图》,说是他从一个贫寒学子手里收来,还答应了人家,若是哪日他想赎回,一定按原价卖。
李怀韫曾任礼部尚书数十载,主持了多场大型祭祀仪式,对朝廷各种仪制如数家珍,并且养成了恪守礼制习惯。可是久经官场后,他才发现这些不过是帝王操持朝政的手段,权臣弄权的途经,真正遵守祖制,对先人显怀敬畏的人,并不多。
看穿本质,摸透人心的李怀韫一度苦闷,幸得妻子长久开导,才脱离郁郁之态,致仕之后,便醉心书画。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到处收集字画,与朱芸共欣赏,或是一时兴起,赌书消茶,吟诗作对。他如今性格淡泊致远,比起原先的刻板迂腐倒是和蔼可亲了许多。
朱芸看着画笑着点头道:“是很好的画,青松翠柏,俯仰有姿,掩映着深静别致的院落。画面由近及远,幽邃清旷,颇有游目骋怀之感。你眼光很好。”
李怀韫愈发得意,颧骨泛红,容光焕发,爽朗笑道:“多亏你日日熏陶,否则便要错过这宝贝。”
朱芸的目光从画卷移到丈夫的脸上。李心欢从祖母褶皱带斑的脸上看到了融融春意,那双已经不再明亮的双目,像被人撕开一道小口的一坛陈年佳酿,不住地往外溢出醇厚的香味。
李心欢走下罗汉床,出神地盯着祖父祖母,静悄悄地往门外走,直到退出一步堂一对眼珠子才重新活过来。她跑回一步堂拿了礼物,给温庭容送去。
温庭容这个时候果然在房中——朱素素不许李心欢喧宾夺主,温庭容也很自觉,不会搅了前院的好事。
温庭容见外甥女怀抱一个不轻的盒子,淡淡瞥了一眼道:“到这处来做什么?”花厅那边正热闹,李心欢是个爱玩的性子,应当留在那边才对。
李心欢把礼物奉上,道:“这是送给舅舅的。”
李心质一份,温庭容一份。
温庭容也不多问,默认收下了。
李心欢顺便把之前帮温庭容洗净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她走的时候扶着隔扇看着书桌前长身玉立的舅舅,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哈切一个接一个,李心欢实在觉得累了,强忍困意回到屋里躺在榻上睡了,还是梅渚看见她就这么躺下,赶紧拿了白羊绒毡毯盖在主子身上。
……
李家的堂会办的很顺利,至少之前钱夫人往李家大房身上泼的脏水,如今都洗净了。天黑之前送走了宾客,吴美卿就去跟老夫人禀了今日的情况。
朱芸见一切都意料之中,便把大儿媳打发走,很快也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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