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寂静,香炉里的艾叶逐渐燃尽,轻烟细弱。
苏棠披散长发,红裳微乱,仍不敢置信看着半蹲在床榻前的郁殊。
他说得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块,只让人觉得诡异又心惊。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郁殊抬眸,眼尾微挑望着她,笑容僵了下,而后朝前凑了凑:“不要怕我。”声音夹杂淡淡的委屈。
苏棠抿唇,眉心紧皱。
郁殊的目光却从她的眸,缓缓下移,落在了她露在外的锁骨,上面暧昧的红色印记很是刺眼。
他怔了下,心口一僵,莫名的酸涩与妒忌便冲了上来,伸手便要以手背蹭着那块印记,想要将它抹去。
苏棠却飞快后避了下身子,目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郁殊看了眼停在半空的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甚至还后退了半步,低声嗫喏道:“阿姐不想理我了吗?”
苏棠长睫微动,终于不再看他,此刻才发现喉咙因为紧绷,干哑的厉害,她理了理外裳,绕过床榻离着郁殊较远的一侧下榻。
郁殊怔然,惶恐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苏棠脚步一顿:“我喝水也要跟着?”
郁殊看着她的侧影,停了脚步。
苏棠这才朝桌旁走去,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缓解喉咙的干涩。
郁殊认真打量着她的背影,突然笑道:“阿姐终于肯理我了。”
今晚,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苏棠刚要给自己再倒一杯茶,闻言手一顿,转头认真看着他:“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郁殊呆愣了下,下刻又添了些拘谨,双眸隐隐亮着如含着星光,手攥了攥又松开,道:“你说。”
苏棠思忖片刻:“离开这里,只当从未来过固永镇,从未见过我,你依旧是呼风唤雨的摄政王,可以的话,”她回头看着他,“便当我们从五年前的教坊司到现在,从未相识。”
郁殊眼里的星光如被倾盆大雨浇灭,一片漆黑,脸上的拘谨骤然消失,他低着头,沉默片刻道:“不可以的,阿姐。”
“嗯。”被回绝苏棠也没有丝毫诧异,收回目光,又拿出一个茶杯,以身子遮挡着,从桌下翻出一个纸包。
她刚来西北时,也曾怕夜晚有劫匪前来,枕下藏着匕首,桌下放着迷药。
久了,和易齐及周围的人相熟了,匕首撤了,桌下的迷药却始终留着。
苏棠掀开茶壶盖,看着白色粉末沉下去,她微微晃了下,又拿过一个茶杯,倒了杯热茶,侧过身子,推到郁殊那侧。
郁殊眼底似有几分受宠若惊的诧异,上前走了两步道:“给我的?”
苏棠点点头,声音温和道:“那换个条件,郁殊,这一次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了。”
郁殊目光微垂,拿过茶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澄澈仙毫茶,神色微凝。
自对酒气敏感后,他的嗅觉便越发好了。
郁殊未曾喝茶,将茶杯放下,抬头看着苏棠,颔首笑道:“好。”
苏棠看了眼他手中的茶杯,抿了抿唇,她知道郁殊从来是多疑的,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拿起便要饮下。
手腕却被人拦住了。
郁殊望着她,片刻后将她手里的茶杯拿了过去:“夜深了,阿姐喝茶多了,怕是睡不着。”话落,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马尾微微晃动,动作潇洒魅人。
苏棠眼神复杂望了眼他,目光最终落在他的肩头:“上药?”
郁殊摇头:“不痛……”下刻又想到什么,问道,“阿姐帮我?”
苏棠并未回应,只缓缓走到床榻旁,翻出一个姜黄色瓷瓶。
郁殊安静坐在桌旁,长睫轻颤着,半褪下茶白袍服,露出苍白的肩头,隐隐透过里衣望见肌理如玉。
伤口不深,血流的不多。
苏棠拿着干净的绢帕将血迹拭去,又上了一层药膏。
“京城如何了?”她突然道。
郁殊垂眸,抵抗着意识的阵阵眩晕,声如呢喃:“都很好。”
“嗯,”苏棠轻应,又道,“太后呢?”
她知道他的软肋。只是以往不愿主动提及,而今也能平和以对了。
郁殊蹙眉:“我们之间,一定要提旁人吗?”
苏棠静默片刻,许久收回上药的手,宽慰道:“郁殊,固永镇很好,只是这里太过偏远,买不到上好的花瓷,”说到此,苏棠将桌上的茶杯拿在手里,“这套杯盏,是从镇上不远处一个简陋烧窑里制出来的,绘的纹路再像,也不是花瓷。”
郁殊容色一紧,转头看她欲说些什么,眼前却一白,整个人险些昏迷。
“那烧窑,就像是教坊司,”苏棠笑了下,“我买回来这套杯盏,是因为我没得选。可郁殊,你大可以重新选。”
郁殊心口一焦,眼前的苏棠忽远忽近:“阿姐,”他呢喃,“我也……”
也什么,他终没说出口,意识越发游移,人已“碰”的一声倒在桌上。
苏棠望着他伏倒的身影,停顿片刻,拿了几张银票与衣裳便走了出去。
今夜之事,她仍心有余悸,不如出去避避。
她不信郁殊会一直守在酒馆等着她,正如她不信他对自己的每一丝温柔。
他是靖成王,自有他的大事要忙。
他只是容不得背叛而已。
未曾知会任何人,出了酒馆,苏棠翻身上马,朝长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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