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血缘上的父亲, 荆雪尘满脸戒备,立刻跳离他身边。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渚风雨没有回答,而是一掌按在荆雪尘肩头上。一股强悍冰冷的妖气瞬间入侵他的经脉, 少年面露痛苦,全身迅速妖化,变成了一只小臂长短的小雪豹。
商梦阮给他的衣服瞬间碎为齑粉, 渚风雨拎住他的后颈皮毛,按在臂弯间。
荆雪尘的体内流动着陌生的妖力, 那些妖力如刀锋般穿梭在他的经脉中, 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将他从里到外切成碎片。
他忍不住微微打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渚风雨对他的绝对掌控了。
其他化神后期的强者,比如无量宗宗主左莆, 虽具通天之力, 看起来却仅仅是一个慈祥和善的大叔。
但渚风雨不一样。他是暴君、强权者,从不收敛威压, 所有的事都必须按照他的指令进行——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当他的手触碰到荆雪尘时, 荆雪尘只觉那冷冰冰的东西是君王持剑的手, 而他自己只是一柄剑。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王与剑,抚琴者与琴弦,执棋者与棋子——但永远不会是荆雪尘心中的父子情。
“练气九层巅峰。狰的内丹,还有……水晶仙兰。”渚风雨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君王满意于他手中的武器。
荆雪尘怕得发抖,却还是张开一嘴白生生的奶牙, “嗷呜”一口咬在渚风雨手指上。
当然, 一个牙印都没落下。
尽管如此,小雪豹依旧锲而不舍,把那根手指啃得满是口水。
渚风雨恍若不知, 未松开分毫。
白发绿眸的猫耳少年出现在妖王身边,躬身道:“陛下,不如让微臣来抱着殿下。”
那狮子猫妖短眉粗圆,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川穹君。
小雪豹认出奶猪,顿时露出了求救的眼神,挥舞着爪子往出爬。
“不必。”渚风雨按回小豹头,“我们走。”
狮子猫妖眼中划过一抹惊愕,他压抑着怒火道:“放过他们?陛下,天鸢宗的人在秘境里多次想杀死殿下!现在没有化神期人修在场,我们大可以将这里的天鸢宗弟子全部灭掉,一个不留!”
渚风雨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修,在商梦阮脸上多停留了一下,随后旋身。
披风在他身后扬起,留下一抹暗红的背影。
“不是现在。”
“……是。”狮子猫妖低头咬牙。
曲仇拉下斗篷的帽檐,率先跟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么快要走了。
荆雪尘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剧烈挣扎。
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商梦阮,他……他还想再看师父一眼!
就在小雪豹好不容易扑腾到渚雪尘肩膀,刚刚探出头望出去时,却有一股冰冷的妖力陡然窜上眉心。
他额间一痛,瞬间陷入了昏厥中。
————
再次醒来的时候,荆雪尘发现自己躺在狭窄的悬崖下。峭壁多黄沙,零落着一两朵雪,风中弥漫着野兽的腥味。
这里是……昆仑吗?
“禁止使用法器、符咒,还有你手中的玉镯。”渚风雨的声音响起,“否则,你的人族朋友将性命不保。”
荆雪尘猛地翻身跳起来,脊背和尾巴疯狂炸毛,向他怒吼:“喵嗷嗷——嗷呜!”
他变回了雪豹妖的正常体型,但不知渚风雨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他根本无法切换回人形。
“熟悉你的妖身,我不需要一个连舌头都操控不了的储君。”渚风雨扔下一瞥,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谁乐意当你的储君?谁乐意当你儿子?他才不稀罕呢!
荆雪尘心里大骂,嘴上又是一连串的“喵呜”。
不过说的也是,他现在的妖身连说人话都不会,在战斗技巧上更不如其他纯血雪豹妖,是该多加锻炼。
不过,渚风雨把他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当一群狼形异兽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时,他终于明白了。
雪豹金色的兽瞳从迷茫变得凶猛,他昂起头颅,向那只比他体型还大一圈的狼王,龇出利齿。
——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历练。
时光易逝。
荆雪尘正逐渐变得如同一只真正的野兽,他在清晨与黄昏出猎,夜晚舔舐伤口,挤在岩缝间进行短暂的休息。
崖底危机四伏,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免于被异兽偷袭。就连自己捕到的猎物都不能安心品尝,只能连皮带骨吞咽下去,防止血腥味引来其他异兽。
或许是因为水晶仙兰正逐步被他身体吸收的原因,雪豹妖的修为进展飞快,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结丹、升阶,战胜强者、吃掉强者、变得更强,然后再挑战更强者……周而复始。
有时他会受重伤,意识模糊,却只能趴在角落里啃苔藓,呼吸都不敢稍重。
“……雪尘,雪尘。”套在爪垫上的昆仑玉镯一声声叫他。
“唔。”好半晌,荆雪尘才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
来到这里之后,即便再疼再饿他都没流过一滴泪,但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的迟钝而小声哭了起来。
“小缘,我想师父的肉了。”他张开豹嘴说道。
“我好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忘记我自己,然后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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