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荧只是找了个不那么蹩脚的借口离开, 并没有当真去问日理万机的大将军讨要香盒,公主去要合理,他这么个小的若也去要,就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觉得外面蚊虫确实多, 于是他走到一簇篝火边, 沉默地往里添了几把柴, 便不动了。
“小家伙一个人搁这伤春悲秋什么呢。”
镜荧呆住, 回头一看, 只见火光映着跟前谢淳风还算是英俊的脸,立刻乖乖地唤了一声“谢师伯”。
谢淳风手里握着刚烤至八成熟的鹿肉,赏给他, “来, 吃点, 长个儿。”
别人一看姜偃那么高的个头, 座下俩小童却瘦瘦小小的,很惹人疼, 还道是听泉府没好伙食,那这谢淳风可就要争辩争辩了。
其实方才谢淳风烤鹿腿是给别人烤的,算是一点赔礼, 谁知道别人巡夜去了, 他撇撇嘴,决意不做那贴冷屁股的热脸,遂拎了自己烤好的鹿腿, 给自己家的小孩儿尝尝鲜。
镜荧果然知恩图报, 立马就甜甜地唤了声谢师伯,对他道谢,跟着就啃了一口。这鹿腿不肥不柴, 恰到好处,调料也抹得均匀,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于是赞了句“好吃”。
谢淳风笑眯眯,摸摸他头:“你师伯的手艺,是不是一点都不输你的先生?”
从前跟着老国师的时候,只能吃糠咽菜,日子过得极是拮据,倒不是皇帝短了国师府的吃喝,实在是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克扣节俭到咸蛋黄都是加餐!为了使自己还有点好日子过,谢淳风早早当了家,后来师弟来了,约莫也是这缘故,把厨艺这项技能也修炼到了顶级。
镜荧似乎要说话,但他很快被什么吸引了目光,鹿腿肉还噙在嘴里没能嚼下去。
“师伯,你看那马车……好像在动?”
谢淳风吃惊:“什么动?你小孩儿别胡说,多吓人啊。”
天知道他最怕鬼了。
哆嗦 * 着转过身,忐忑万分地顺着小孩儿视线望过去。
只见黢黑黢黑的天色之下,那辆停在满是风露的旷野中的马车,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激烈的冲撞。跟着,这辆孤零零的马车,又重复着这幅度,持续动了起来。
那是师弟的马车。
谢淳风陡然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汗毛炸立,回身去捂镜荧眼睛:“小孩儿别看!闭眼!”
镜荧乖乖地道:“师伯,我不看,我闭眼了。”
谢淳风点了点头。
可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沸腾难止。
师弟啊,看不出……还挺狠。
马车犹如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山路,又像是浪涛里无依的小船,近乎要被巨大的海浪冲垮。
谢淳风一面看,一面啧啧直叹。
这该是有多激烈。
“不会塌吧?”
他低喃道。实在很是担心。
事实很快证明了他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话音一落,伴随着一片横木断裂的吱呀惨叫,那马车“啪”一下前头着地。
塌了。
停了一下,又如是耸动两下,终于完全静止了。
谢淳风吃惊:莫非师弟他解决了终身大事之后,就把他那煞风景的乌鸦嘴传给我了?
谢淳风惊疑不定,身后却又响起小童那特无辜特单纯的少年音:“师伯,我好像听到什么塌了。”
花间高手谢淳风一时被个小孩儿问住了,他支吾无语了许久,勉强按捺住不去一探究竟,用极为平静的口吻回道:“是的。”
镜荧立刻流露出着紧:“啊?那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谢淳风琢磨。
危险?不举吗?
那确实是有点危险。他不禁很为公主殿下担忧。
但面对这么个单纯无辜的孩子,谢淳风不好直言,“嗯……甜蜜的危险?”
甜蜜的危险,不还是危险么。镜荧这死轴孩子立刻说要去看看,已经起身了,又被谢淳风连忙拽回去,他口气颇沉:“你不要去,我敢保证,如果你这时过去看到你家先生了,有危险的会是你。”
“……”
镜荧倒并不真是个傻孩子,终于反应过来了,谢师伯说的是那种事。
先生他都成亲了,和公主相亲相爱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什么,但镜荧其实有点失落,以后听泉府多了一个凶巴巴的女主人,先生更加不会关心在意他们两个小的了。说不定,等以后公主生了小孩儿,他和开权两个就该被赶出府去了。
镜荧脸红,忍着不去看先生。
他贴心地去和郭显商量,要不要明日赶早到就近的市集去买车。
谁料到好心帮了倒忙,不出一夜,公主和国师合伙轰塌马车的事迹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连项煊都惊动了。最后他也只了然地笑笑,让人去买车。
如此耽搁了一阵。
姜偃是脸皮极薄的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受人观瞻,以往他只会待在听泉府,鲜少出门,就是不习惯别人把打量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 * 上。今日听说事情传了出去,已几乎不能见人了。
新的马车买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现身。
用午膳之际,元清濯端着一碟酱牛肉来看他,见他原本似乎在专注地读书,自己来了之后,他立刻变得不自在了起来,元清濯笑笑,放下酱肉,轻佻勾他下巴:“做的时候,不见你有半点心慈手软,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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