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身躯看上去非常孱弱,胸口有一块非常大的嵌合痕迹。
从体形看,不是经常劳作的人。
他应该就是这个村里的画家。
并且从这些画笔触与作画方式看,其它村民家里的画作,确实也都是他画的。
“少爷。”高元拿起一只随手放在桌上的笔。
那是只录音笔。
周明连忙说:“这我的这我的!原来是掉在这儿了。肯定是我那天走的时候,包里的东西没收齐。我的充电宝呢?充电宝在不在这里?”走过去在桌上四处乱翻。
孟夜拿着录音笑,看了一下,还有电量。
打开播放。
很长一段都没有声音,只有人动作带发的响动。大概一开始,这个青年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后来终于青年的声音响起来:“喂?你好?”
似乎以为是手机。
接下来几段录音,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应该是以为对面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偶尔会在“你好”之后,说几句有的没的,比如问:“你是哪里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感觉他在这儿没朋友。”周明嘀咕。
最后长一段话,在8月8日。这是倒数第二段。
“8月8日?是我走后第三天吧?”周明说。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在八月五六号的时候。到这里来的。第二天走的。
之后可能是这个青年捡到了他遗落的东西,自己私藏了起来。又或者是别的村民,拿来送给他,来换取他帮自己作画。
这段录音也仍然是以:“陌生的朋友 ,你好”开头。
“我想郑重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史浩宇,今天将要做一件很早就想做的事……”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沉默了很久。
听上去那天在下雨,雨打树叶的声音,也被录了进来。
中间还有人来敲门,问他画好了没有。
他应付了几句,关上门,听声音是坐回了简陋的书桌前。
“这件事,在你听来,一定非常地不可接受。连我自己也有些忐忑。”
周明嘀咕:“他身体里嵌合着别人的一 部分,这么大的事都可以接受,还有什么事是能让他忐忑的?”
史浩宇的声音还在继续。
“首先,我介绍一下我生平。
我是圣玛丽教会学校的学生,毕业后打算出国继续学习,但父亲的货船海难,我的家庭一下就被击倒了。父亲自杀后,我不得不退学,把房屋抵押转卖后,一度不肯接受现实,过了一段非常颓废荒诞的生活,甚至导致我母亲被讨债的人殴打去世。
我当时非常的绝望,有离开世界的想法。
但后来,在一位意外认识的朋友身上,受到了鼓励,
之后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并用这幅作品,参加了当年最负盛名的画展。
一下子,我的生活又开始光鲜起来。
我有了钱,走到哪里都受到追捧。
不过最初的画作,我一直没有卖出。这让一些收藏家蠢蠢欲动,他们总来找我,相互竞价,最高时所出的价,甚至能购买一座岛屿。但我都没有同意。因为我觉得,那是我幸运的开始。
有一天,有一个人找到我。
他看上去,不像是收藏家,当时也向我坦言,他只是一个陷入困境的普通人毫无艺术嗅觉。但在报纸上看到我的画之后,深受启发。
现在他的难题已经解决了,为了感谢我,他决定给我一个永远健康的机会。他说,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永生。”
周明忍不住激动:“我就说嘛,我没猜错!我没错吧!这批人就是最开始到这里来的人。”
“永生和健康。这四个字太有吸引力。
其实我本人因为以前荒唐的生活,已经患有严重的心脏和肺部疾病,常常无法呼吸,夜里都不能入睡,只能坐着,像一快死的鱼那样张大嘴巴。
我同意之后,他带我来到了这里。在废弃的教堂,对我进行了‘赐福’,之后我就像所以其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赐福’的人那样,开始了山村生活。
一开始,这里的生活并不无聊。
被赐福者中,很许多有钱人,他们来时,带来了很多的东西。
甚至在这里搭建了舞厅。
他们的仆人,时不时就会送很多东西进来。
我们夜夜升歌。
但渐渐,一切变得无聊。而且时间过去,仆人们、亲人们开始不再过来了。也许霸占了主人的家产,也许逃走了成为自由人。总之,我们像是被遗忘了。
几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几十年过去了。
没有人再记得我们。到现在已经有近百年了。
我们没有老,也从来没有生病。
虽然大家都对‘活着’渐渐感到厌倦,懈怠。
甚至有时候会好几天不吃不喝,什么也不做。
但大家都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我们只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才这么做的。
哪怕我们无数次商量要离开这里。
但是大家都知道,我们被‘赐福’的条件就是,永远不能离开。
这里并不是福地,而是一个牢笼。
对了,我没有跟你讲过,我的处女作吧?画的主题是‘我’。
画上的人,他的每个部分,都来自于他人生路上的某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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