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痴念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颜炀把握时间很准，到家的时候刚好10点，再洗个澡，10点半之前就关灯睡觉了。
和颜炀躺在一起，江彦虽然闭着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子里都是程琳在路边掩面哭泣的样子。
她到底怎么了，是什么让她这么一个高傲的人蹲在路边就哭了呢？
江彦心里头有个结，他轻轻唤了颜炀一声，没人应。
算了，不胡思乱想了，当务之急是明天的考试，一切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江彦长长舒了口气，靠着颜炀的肩膀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是十三年前程琳骂他、诅咒他、抛弃他的样子，画面一转，她哭泣的身影交叠上来，哭声也越来越凄惨。
胸口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一样，江彦在满头大汗中醒过来，正巧闹钟响了，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天是青灰色。
“炀哥，起床了。”江彦叹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后直接往卫生间走。
颜炀只是“嗯”了一声，他原先攥着江彦的那只手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不是自己的。
阿彦做噩梦了。
他走到卫生间门前刚抬起手想敲门，就听到一声声抽泣混杂在稀里哗啦的水声里。
江彦坐在浴缸里，连睡衣都没脱。无数水花迸溅在他的头上顺之而下，水声淹没哭声，他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咬着牙拼命拼命不想让哭声泄出来。
可是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用十三年忘记了的那个噩梦又会回来，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就算程琳当初抛弃了他，可到底，还是与他血浓于水的人。
看她那样抱头痛哭，江彦心里头不痛快，可如果去找她，心里更不痛快。
这都他妈的是些什么操蛋的事儿？
哭了一会儿，江彦从浴缸里站起来，擦干身体换掉衣服后才垂着头打开卫生间的门。
门一开，颜炀就抱住了他。
“阿彦，别忘了你还有我，”颜炀心疼地抱着他说，“不管什么事情，我想跟你一起分担。”
江彦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昨天我看见我妈了……没事儿，就是有点矫情了，等考完试再跟你说吧，正好有事想问你。”
“好。”颜炀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阿姨应该已经做好早餐了，你先下去吃，我待会就来。”
“知道了。”江彦勉强扯了个笑容，“炀哥再亲我一下，让我蹭一蹭蝉联冠军的欧气。”
颜炀咬住他的唇，笑着说：“别提欧气了，阳气也给你蹭。”
“你大爷的……”江彦笑着说，“炀哥，等考完试，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行，我等着收礼。”
哭过一场后，江彦心情舒畅了很多，特别是在到学校看见丁冬和陆尧后，几乎就把这一晚上的噩梦抛在脑后了。
“彦哥！”丁冬做作地说，“今日一别，无论你考不考得到A班，咱俩都没法做同学了。”
“滚犊子！”江彦踹他一脚，“一大早放什么狗屁？我一定能考上。”
丁冬反应过来，对着地连呸好几声。
“错了错了，彦哥一定能考上！”丁冬狗腿地笑着问，“彦哥，你眼圈怎么红了？该不会是想到要离开我难过的吧？”
“呵……谁给你的脸，那么大？”江彦白他一眼，心虚道，“我熬夜学习来着。”
“哦，好吧～”
正说着话，老高一脸微笑地走过来，那笑容看得全班都打个哆嗦，就连平时不爱遵守纪律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同学们，今日一考，咱高中时期可就真的做不了师生了……不管怎么说啊，能往前考往前考，能向前冲向前冲，实在离不了D班的，下学期换了班主任也别给人添乱知道吗？”高德文舔了下手指头把准考证一捻，一张张地发了下去。
“操……”冯柯说，“下学期老高真教A班去了啊？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丁冬嘟囔说，“运气好考c班去，运气不好……呵，从此与戏腔苗红尘做伴。”
“我日，戏腔苗？操，还不如让我去死！”冯柯捏着准考证，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
江彦回过头，贱兮兮地道：“你们都得谢我，要不是我给老高争这一口气，你们会有这动力想往前考？”
这也就是江彦，换个人，冯柯真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他默默叹口气，觉得世界都黑暗了。
发完准考证的老高重新站回讲台：“准考证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
“行吧，都好好考，等会铃一打你们就可以去找考场了。”老高说着，突然目光瞄向江彦。
江彦虎躯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高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满是烟渍的黄牙：“江彦，加油哦，我在A班等你哦～”
末尾还带个拐音，江彦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全班都在憋着笑，只有老高一人被自己感动了。
“操……”江彦低下头，差点没把早上吃的给吐出来。
“叮……”铃声一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安静的走廊变得喧闹，短短十分钟后又重新恢复了寂静，甚至还多了一丝庄重。
和之前几次月考的座位一样，江彦坐在A班的教室里，看着颜炀的背影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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