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着顾时欢,听她说起小时的事情,心里泛起许许多多说不清楚的情绪来。
到了膳厅,姨娘是不来这等家宴的,因此席上只有年轻一辈儿。
顾一岱简单地介绍了几个儿女。顾时明穿着一件鸦青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素色纹带,面容有棱有角,眼睛深邃,身形魁梧,既带着几分书卷气,又带着几分武气。顾时昀则更加文质彬彬些,身着青色长衫,面色看上去很是温和。顾时光则还是少年的样子,只是不喜欢笑,因此面色有些耷拉。
顾时彩面色红润,身穿一件樱桃红掐边纱裙,特地戴了一个上等的翠玉镯子,头上则戴了一支尤为显眼的血玉簪子,看上去非常贵气。顾时心则素净很多,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长绸衣,首饰也无特别突出的地方,脸蛋很小,下巴尖尖的,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不过,沈云琛觉得,顾家还是顾时欢最好看。
他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众人便依次坐好。
沈云琛与顾时明、顾时昀本就是朝堂上的同僚,因此席上他们几人互相敬酒寒暄,顾时欢则与顾时心偷偷眨眼传话,等着一会儿说些姐妹知心话。
酒过三巡,不知是否真喝醉了,顾时明突然道:“听闻殿下骑射过人,以往我不敢向殿下讨教,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正好府中也有一处习武的操练场,因此愿向殿下讨教一番。”
顾时欢冷下脸来,她知道顾时明也和顾时初似的,总是讨厌着她,可是他这会儿突然出来挑刺是怎么回事?新姑爷第一次来媳妇儿娘家,若是和大舅子的比试中输了,那多没面子,何况沈云琛还是皇子!
更重要的事,顾时明骑射从小就特别好,百步穿杨都不在话下,他肯定是成心想让沈云琛成为笑话!
顾时欢心里一动,准备站起来拒绝。
沈云琛按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好!”顾时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殿下请!”
这期间顾一岱也没有阻止顾时明,这会儿听到沈云琛应战了,便也站了起来。众人便一道前往操练场。
顾时欢心里忐忑不安,她知道沈云琛肯定是对自己有信心才会应战,也知道他在边疆多年,骑射方面应当也是甚为精进,但是她到底不知道他实力如何,只知道顾时明的骑射之术的确特别厉害,所以这心里止不住七上八下的。
沈云琛若是不小心输了,保管第二天就能传遍全京城,然后成为皇族贵胄耻笑的对象!
肯定是大少爷说了什么糟心话,才惹得小姐不快,现在八成是想写信向姑爷诉委屈呢。
顾时欢揉了揉脸:“没什么,他乱说一通呢。”
秋霜听了,担忧地看了顾时欢一眼,却没有再问,只道:“书信明日再写吧,今儿个这么晚了。”
“没事。”顾时欢笑笑,“你先下去歇息吧。”
秋霜听了,只好先退出去了。
听着门嘎吱关上的声音,顾时欢拿起案上的一壶清水,向砚台倒了些许,便执起墨慢慢碾磨。此刻她心里头还有些混沌,手里不停地磨墨,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想,放空似的。
等磨好了墨,拿毛笔蘸了墨水之后,顾时欢看着空白的宣纸,却愣住了。
她想干什么来着?
写信?
给沈云琛写信?
……写什么呢?
其实没什么好写的。顾时欢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宣纸,好像真没什么好写的,那她怎么就突然想起沈云琛,怎么就突然想给他写信了呢?
争与不争又如何?便是沈云琛想争这天下,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错,毕竟她也不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他,如此反倒两全其美。顾时明想靠这个挑拨她和沈云琛,那真是找错了路。
再说今晚顾时明跟她所说的话……他既然敢全盘跟她说,也便不怕她告诉沈云琛。其实也没有告诉沈云琛的必要。若他是“争”的那个,顾一岱和顾时明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可不是一清二楚,犯不着她再去提醒。
至于她想写信的真正理由……大约是被顾府寒到了心吧。
其实也早该习惯的……其实也早就习惯了。
她的娘亲是江南的商贾之家出身,大昱的商贾虽然地位不如贵胄高门,但也和寻常百姓一样,再加上外祖父家有钱,因此六个女儿都是男人们趋之如骛的对象,而年纪最小、长得最美的娘亲就更是众星拱月,万千人宠着爱着。
偏偏娘亲眼光不好,看上了来江南办事的顾一岱,当时他已经有了正妻,却还是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下,嫁给他做妾,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可是她这个爹爹非但不知珍惜,心眼也不好,对她娘亲很快就冷淡了,娘亲多次提出和离,他也不肯答应,就这么拖到娘亲仙逝。
她从小就习惯了顾府对她们两母女的冷淡,好在娘亲虽然命苦,但是却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不喜欢争宠斗艳,便搬来这清净的院子,每日都是温柔而快活地笑着,教给她很多人生的道理,虽然面上柔弱温和,但为了她却什么都愿意去争取,除了“喜喜”那事儿,她在顾府面上的待遇还是不差的。
因为娘亲的性子,所以她一路长大,也未觉自己过得多委屈,只是小时候不懂舍弃,惦念着爹爹、祖母和兄姐的亲情,所以时常会被顾家对她和对顾时初的差别待遇所伤。这种委屈随着年岁的渐长已经慢慢消失,因为她已无所谓这些旁人对她的好与坏,平日也将顾一岱当成了空气,嘴里假装恭恭敬敬地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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