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能拥有这份爱意。”
——“为什么她只注视着你。”
——“为什么啊……”
名为妒恨的小虫密密麻麻地爬上背脊, 顺着细小的毛孔渗入鲜血,经由流动的血液侵入心脏,一寸又一寸地啃噬着五脏六腑。
中岛敦从睡梦中惊醒,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重复的梦境了, 但因为梦境的过分真实感, 即便已经经历许多次, 他都会濒临沉溺的危险边缘。他从床上坐起,出了一身汗, 覆盖在背脊上的衣物被浸润以至于黏糊糊地粘合着背脊凸起的骨骼,他的气息不太规律,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了。
摊开手掌,苍白的掌心纵横盘踞着几条显眼的伤疤,从狰狞的外观来看, 当时伤口应该是深可见骨,接着他又把手翻了面, 手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细密的小伤口霸占大片的皮肤。
这才是真正的他,他默然地想。
“可能会有些痛,如果忍受不了的话一定要告诉我。”黑发杏眼的少女托起他满是细小伤口的手, 小心翼翼地消毒包扎。她掌心那份柔和的暖意虚幻缥缈得如同遥遥悬在天边的明月, 可又是那么让人不舍。
中岛敦的梦境被她突然地闯入,并带出一条他从未想过的未来,被孤儿院扫地出门的他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是与她相依为命。
那位少女对着缩在公交站台下躲雨, 同时也瑟缩着逃避周遭旁人异样眼光的他伸出手。
她收起伞, 贴心将伞面上的雨珠抖落,外头的雨下得滂沱, 雨水噼噼啪啪地砸落带起一阵水雾气,氤氲了她的面容,她温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救救我。
那是他内心唯一的想法,救救他,无论是谁都好,他不想就这么死去。
“光活下去可不行啊,嗯……怎么说呢,应该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吧。”听到他的回答,她笑得清浅,眼中没有丝毫的介怀。
“中岛敦吗?那就称呼你为敦吧。”听到他肚子传来的哀嚎声,她的手在包里摸了一阵,顺出颗巧克力,“先垫垫肚子吧,等下正好也是晚餐时间了。”
满是伤痕的手捧着巧克力,糖衣被小心地剥开,巧克力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的绽开。
好甜。
甜到想要哭泣了。
“怎、怎么了?是太甜了吗?还是说你对坚果过敏?”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泪水,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正要拿出纸巾。
梦境中的中岛敦摇着头,声音哽咽,“没有。”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否定她的哪个问题。
命运的轨迹完全被改变了,明明应该是梦境主人的中岛敦,却只能站在一旁,如同观看电影的观众,被迫老老实实地坐在观众席上,眼睁睁地看着“中岛敦”与少女并肩离开。
梦境或许能反映内心的想法,连续的梦不由得让他开始思索,或者说是怀疑。
这的确是梦境吗……?
如果是虚幻的梦的话,那份跃然于心间的情感也是虚假的吗?
直到后来中岛敦才不得不承认,他分明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将其作为一场梦。
在梦中寻找真实,绝对会被当做精神失常了吧?可是,假若否定了,推翻他现有的想法,必然会痛苦万分的吧?
过分压抑那份迷离的情感只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悲伤。”在一次任务结束后泉镜花小声地询问。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别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寻常了啊,泉镜花的话语在某个瞬间破开了中岛敦的坚硬外壳,令内心隐隐滋生着的涌动情感得以窥见天日,但很快,中岛敦利落地把裂缝弥合,他笑得温柔却又那么决绝,“没什么哦。”
他又能怎么去诉说呢?别人会相信吗?
不可遏制地爱上梦中如同幻影的少女。
“但是……”泉镜花还想再说什么。
“没关系的。”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要再让他回忆起梦里的美好了,潜藏在暗处的由妒恨化成的恶兽早已摩拳擦掌,已经要迫不及待向他扑来,吞噬他。
但中岛敦忘记了,纵然他能克制住自己,但永远无法控制梦境。
就好比现在,他再度被拖入那个梦境,再度成为观众,最沉默的观众。
啊,梦中的“他”,梦中的“中岛敦”居然能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吗……?
“中午想要吃点什么?敦?”手里还拿着抹布的她从浴室走出,齐腰的黑发被盘起,有一两缕落在垂在露出一小片的脖颈处,她说话时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我才是中岛敦啊。
中岛敦矗立在一旁,过了很久,目光才从她的身上收回。
那么另一个他会怎么做呢?一定会是笑着说“什么都可以”吧。
阳光从窗子外头散入,屋内漂浮着温柔的金粉,连带着她的面颊上都染上一层温柔的光。
妒忌。
妒恨。
恨意涌现,为什么不能是他呢?为什么呢?
双手攥紧,甚至隐隐有了虎化的趋势,临界于人类与老虎的指尖愈发尖锐,但他直到指尖刺破掌心,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砸向地面,他都没有松开掌心。
都是被冠以中岛敦的姓名,那他又和“中岛敦”又什么区别呢?
空落落的,仿佛一直都在找寻归宿的心脏,却在第一次梦到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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