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那是在过节,就算过节期间死了人,大家心里还是有个欢度节日的心理需求。何况春节是一年之始,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心情再惨淡也要过节。这是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在人们有观点时根深蒂固。
在需要进行点节庆娱乐的时候,由歌舞引导着,感染大家的情绪,大家容易抛开悲伤,融入节日气氛中,便在无形中振作了士气。
但是,现在年节已经过完了,不再存在“欢度节日”这个心理需求和预期,凌肆再跑到人家刚死了袍泽兄弟的战兵跟前去跳舞,就太不合时宜了,根本是在找打嘛。
表演歌舞也是要选择时机和情景的,这也是为什么安然每次表演时,都会提前了解表演状况,然后进行有针对的编舞的原因。
不过安然倒不太担心凌肆挨打有没有伤着的事,凌肆是混江湖的,自小练武,其功力之高,可与纪蕴一战,再彪悍的兵卒,也伤不到凌肆。就算被战兵们群殴了,凌肆和他的亲随护卫们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在听闻凌肆被殴的事件之后,安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听到关于凌肆的消息,也没有再看见凌肆的亲随。
不知不觉间,安然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的时光。
转眼到了元和十九年,入秋后不久,番突中最强盛的那克部落的首领,番突各部共推的大单于那克初山,对他的部落族人和臣民们发出了充满了弱肉强食意味的征战号角:
“那些羸弱的南人,连马都不会骑,凭什么能够占有丰盛肥美的草场?我英勇无畏的儿郎们,冲过去,推掉他们的城池,把他们的城池,全都变成我们的牧场。有了南方不会冰雪封冻的牧场,以后的冬天,我们就不用猫冬躲藏,不用挨饿受冻了,我们就可以拥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尽情欢娱了!”
那克部落在那克初山的带领下,被大唐扶持了一下,很快便一跃成为番突最强盛的部落,通过战争或压服的形式,只几年时间,迅速兼并了番突人的大部分部落,成为了各个番突部落共同承认的番突大单于,是优兀草原上的雄鹰。
番突大单于那克初山在草原上战无不胜,又经过三四的休养生息,此刻,他雄心万丈的用长鞭指向了南面的大唐。
对这一切,丽龙八城的居民和驻军们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今年南下的番突人明显越来越多,一股又一股不停地出现在丽龙八城外面的原野上。
番突人对原野上的小村小镇疯狂地实施烧杀掠夺,丽龙八城每天都要接收不少被番突人毁去家园的难民。
番突人从原野一步一步向丽龙八城的城池逼近,等丽龙八城的守将们反应过来时,番突人已经完成了对丽龙八城的野外的坚壁清野。
当统率丽龙八城兵卒的行营都统喻天瑞终于查觉情况不对时,丽龙八城已经成了被番突大军分割包抄的八座孤城,首尾不能相应,彼此不能相援,除了等待朝堂派遣援军之外,就要看丽龙八城的守军们,能不能据城而守,坚持到援军到来了。
因为失了先机,战争从一开始就陷入苦战。晋江城做为丽龙八城中处于中段且位置比较靠向番突一边的城池,首当其冲。
番突人显然也认识到了晋江城的战略重要性,因此,对晋江城投入了比其他城池更多的兵力。
作为一个普通配军,安然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战争的严峻性,还像以前那样,懒懒散散地躲在一边,等城头上的兵卒焦急紧迫地喊得气嘶力竭了,才慢慢悠悠地跑去搬一趟作战物资。
然而,随着战兵们的不断倒下,一向不怎么关心战况的民伕营和配军们,才发现情况不对了,城外番突兵的呐喊声也比往常更加高亢,整齐,响亮,有胆大的跑上城头,探头一望,惊叫着滚下来,道:“城外面,全是番突人!”
这一次,不再是番突人的小股散兵游勇的小打小闹,而是番突大军压城!攻城的规模和动静,远不是往常可比,几乎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
就算安然已经充军三年了,他也不曾见过,这么惨烈,惨烈到惊心动魂的战斗。
城头上的守军们,仿佛杀红了眼一般,他们人数远逊于番突兵,只有靠平时采集储备的作战物资来打击敌人。
远距离靠弓弩箭矢和投石机,近距离靠带刺的滚木和沉重的礌石,他们靠这些狠命地砸向番突兵,打退番突兵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民伕营和配军们也都收起了懒懒散散的态度,飞快地跑前跑后,搬运物资或是烧水运水,更有心急的,冒着城下射上来的箭雨,帮着战兵们砸滚木礌石。
忽然之间,隶属于不同部门,各有分工的三军,融合成了一个整体,大家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地进行战斗,心头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守住晋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