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官吏来提了安然上过几次堂,每次过堂,都是在衙门后堂开审的,没让百姓围观,每次审讯,都把堂门关得严严实实了,堂上除了一两个主审官吏,文书,师爷,衙役一概退出。
安然早已经把自己的性命豁了出去,倒显得镇定自若,随着主审官的意思回答,不狡辩,不挣扎,叫签字就签字,叫摁手印就摁手印。反正难逃一死,乖巧些,还可以免了被严刑逼供的苦楚。
冬月初,出事之后的十来天,牢卒引了个穿着一身素白的美艳女子进来,安然一见她,只觉得好笑:“你来干什么?还想到牢里来跟我做同命鸳鸯不成?”反正要死了,他也不用再对她讲客气,“殿下”的尊称就够了,一直说“你”。
锦奾郡主一看安然被困于监牢,憔悴狼狈,胡子拉碴,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觉得心头阵阵抽痛。
她喜欢安然轻盈舞蹈的样子,喜欢安然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安然顾盼生姿的样子,喜欢安然风情万种的样子……她没有想到,安然还有这副困顿潦倒的样子。
锦奾郡主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亮丽光鲜,容色也有些黯淡憔悴,神态更是低落哀伤,她一见安然如此,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说:“子慕,我没想到会害你这样,我没想害你的。”
安然不想看见锦奾郡主,背过身子,眼不见为净,冷冷道:“你走吧,这地方脏。”他没有骂她是疯女人,已经算是客气了。
锦奾郡主不过看了他的舞蹈表演,就要死要活地闹着要嫁给他,比穿越前那些私生饭还可恶!不就仗着她是皇亲国戚而已,就这么胡作非为,把他好好的初恋拆散!
锦奾郡主感受到安然的抗拒之意,说:“子慕,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呵,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她跟他之间,似乎没什么话好说,只几句,就说完了,锦奾郡主忍着监牢的潮闷腥臭,站在牢门外,望着监牢内安然佝偻蜷缩的背影,她怎么也无法把牢里那个猥琐成一团的人,跟舞台上那个光彩照人,风华映世的花魁公子联系在一起。
锦奾郡主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到底娇气,再忍不得牢里的臭气,她轻轻问他:“子慕,以后,你会不会记得我?”
“记得!”安然当然记得,把他害成这样,他怎么可能忘了这个疯女人?他怎么可能不恨这个疯女人?
锦奾郡主听了安然的回答,以为安然对自己心存柔情蜜意,觉得自己的一番痴恋苦缠,终于得到了安然的回应,那时候,她心头作了一个决定: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救下安然。
想到她要为这个决定付出的代价,锦奾郡主心头酸楚无比,眼泪更加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她哀哀哭泣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求道:“子慕,你回过身来,让我再看看你。”
安然压根不想理会锦奾郡主,她把他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跑来探监?
锦奾郡主一点没眼色,或者说,她觉得她在安然面前不需要看眼色,见安然不理她,兀自哭着又求了几次,倒是旁边跟着的老嬷嬷看不下去了,劝道:“郡主,回吧。”
锦奾郡主终于在老嬷嬷的三催四请之下,恋恋不舍地离了监牢。
因她热孝之中,不好回宫,便一直住在公主府。路上,锦奾郡主坐在马车里,哭得梨花带雨,哀伤欲绝,她跟哭着跟老嬷嬷说:“他说,他会记得我,他会记得我。”
老嬷嬷是局外人,不会像锦奾那么一厢情愿,自是明白安然说那“记得”两个字的含义,心下一叹,并不把话向锦奾挑明。
回到公主府,锦奾郡主就吩咐下去:“给宫里送个信儿,我明儿要进宫。”
锦奾郡主跟前的小宫女初六提醒道:“殿下,圣上不是叫你安心呆在府里,不要乱跑吗。”
“我是进宫,怎么叫乱跑了?我要见皇姥姥,我是她唯一的亲外孙女儿,皇姥姥不会不见我。便是圣上也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