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小, 也不见停,裴行端只有一把伞。
这条野街也跟这霓虹天色一样瞬息万变,上一秒还人山人海, 下秒这马路上就空落落了。
人们着急躲雨各自为伴,寻找落脚栖身的点。
但是裴行端跟桑渴不同, 他们是异乡人, 就连这路有几转几道弯,叫什么名都不清楚, 他们只能选择朝回赶。
朝那个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的,不需要身份证的黑旅店赶。
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拖着一个, 另一个被迫。可真要深究起来,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裴行端为了能护住桑渴, 整个人身体都在伞外,浑身湿透, 而桑渴身上没湿半点。
可是走着走着谁知雨势又忽然变大。
桑渴一直都被裴行端拉着走, 她没注意脚下, 冷不丁踩到路边一处深水坑, 溅起数丈高的泥水,她的鞋子,裙摆, 瞬间就被污水溅脏了。
她尖叫一声突然停步, 用手挡住脸。
泥水放过了脸颊,但是手背还有新裙子直接肉眼可见地脏污了一大片。
她突然就又闹起了情绪,停在原地情愿被雨淋也不肯挪动半步。
裴行端见她这样,没辙, 只好耐着性子,慢慢诱哄着将她拉到公交站台下边站着躲会雨。
虽然裴行端已经尽力护着她了,但桑渴的头顶还有后背,多多少少还是湿透。
桑渴似乎很厌恶雨天,雨水,混杂着初秋泥土气息的雨水,令她生理上的觉得反胃。
她捂着嘴,手臂撑着广告牌,干呕了两下。
裴行端一看见她形容难受的举止,心就揪着了,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桑渴干呕完,背靠着广告牌,深呼吸。
她其实很喜欢后背像这样有很实在的东西倚靠着的感觉,会让她急躁浮沉的心瞬间变得平和,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会冷静下来。
裴行端在边上木头似的站了一会,睫毛根挂着不断淌落的水,他突然就鬼使神差地问桑渴:“我是谁?”
桑渴,我是谁?
桑渴听见他的问题,稀里糊涂,浑身湿濡,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有些莫名,但还是回应:“你是裴行端。”
裴行端愣住,捏着伞骨的手有些僵紧,听见后他的眸光有些亮,抿唇笑了,后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不讨厌我了?”
桑渴却摇头,眼底没什么情绪:“讨厌啊。”
说完将脸移到左边。
裴行端的笑意生生僵住。
桑渴解释说:“我讨厌你。”
“我也想讨厌你。”
“可是大脑不准许我这么做,会不开心,不然要吃药。”她这么回答着。
裴行端听见后,唇角边刚有些得意的上翘弧度忽然就止息。
“吃药?”
“桑渴,你在说什么。”他刻意装作镇定地将脸上多余的雨水抹掉,自上而下盯着她的小脸,冻得有些泛红的小脸,他问:
“吃什么药,是...治耳朵的吗?”
他苦笑着,衣裤,鞋底,几乎都浸泡满了水。
桑渴一听见药,忽然就打断他,她有些觉得烦:“不是。”
“是医生开的。”
“不是治耳朵的,是防止我想不开,胡思乱想的药。”
“唔....”她拍拍头。
“我那时候,心情一直都不好。”
“就吃药了。”
“额....”
“没人知道我耳朵不好,除了你。”
她说的直白又浅显。
狗都能听懂。
裴行端的心霎时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强忍住心口苦涩还有那股窒息灭顶的痛楚。
帮她把几缕不服帖的湿头发给弄到耳后。
紧接着近乎颤抖着承诺道:
“我,我以后,等我以后安顿好一切之后。”
“我带你去把耳朵治好,好不好?”
他眼睛进了水,有些刺痛,血丝横陈。仍满是笑意的期许着。
桑渴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可信。
但是他的目光太火热了,桑渴只得勉为其难地轻轻点了点头。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我不信
裴行端,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关于桑渴耳朵这件事,他应该也是施暴者,裴行端也是施暴者。
从冷眼默许,再到无视她的呼救。
最后虽然想亡羊补牢,但是事实结果是依旧于事无补。
其实有很多个能痊愈的瞬间,几乎都被他拦腰折断了。
教室里,忽然就将她的头从侧面,按压在课桌,逼着她满足自己一点变态的扭曲妒意,他按在冰冷桌面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她一只受了伤的耳朵。
推开她,戏弄她,恐吓她。
每次每次,只有在这样的对待中,他才会觉得有快感吗?
你是人吗?
雨水混合着汗液,在脊背交融,裴行端觉得从脊椎骨开始往上,突然就弥生了冰寒刺骨的冷意。
好冷,比02年大雪封城,他为了帮她买念叨了整整半个多月的陶瓷泥人,跑到十公里外的独他一家的吊桥小铺,那时冻僵的脚板底,耳朵,还要冷。
桑渴似乎不太愿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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