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负手立在亭中,亭外雪花仍在下。
纷纷扬扬如棉絮,又如李姝家里的梨花。
那年他与李姝初相识,洛阳牡丹开得正好,李姝邀他同赏牡丹。
李姝穿着素白色的裙装,胡姬彩的颜色做成腰饰,穿梭在花团锦簇中,娇俏明艳,却也雍容华贵。
如国色牡丹一般。
可这样的一个人,喜欢的,却是略显清冷的梨花。
他淡淡看着花,看着李姝。
李姝似是觉察到他的心思,上前拉着他的手,笑着道:“牡丹虽好,但总及不上我家乡的梨花。”
“待来年仲春二月,你随我回赵国,看一看赵国如云如雾的梨花,可好?”
花丛中,少女笑眼弯弯,清澈眼眸如水洗。
他看着那双眼,微颔首,说好。
但他终究没能随李姝同去赵国赏梨花。
同年玄律,大雪纷飞,他与李姝约好同游雪景。
不知为何,从来早早在约定地方等她的李姝失了约,他在雪中等了许久,总也等不到李姝的到来。
后来,李姝与他断了联系。
周围人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李姝,他的世界,仿佛不曾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后来一别经年再相见,她的父亲登基,她得封公主,风头一时无两。
她端坐在贵女中间,着一身宫装,点翠凤簪甚是精致华美,熠熠生辉如宝石骤然放光。
他淡淡看着她,她手里摇着团扇,浅浅笑着,道:“逸之,好久不见,你可好?”
他漠然点头,周围贵女们开始起哄:“大夏第一公子与公主甚是相配,不知陛下可肯赐婚否?”
半人高的熏香炉里燃着大月氏进贡的苏合香,丝丝绕绕飘着,如云雾一般。
美人卷珠帘,美人在云端,美人在天边。
他隔着云雾看她,她仍是笑着,恍如隔世般不真实。
到最后先帝也不曾赐婚,只说李姝还小,想再留几年。
那日他便知道,他与李姝的缘分,已经断了。
先帝对李姝起了疑心,他出身兰陵萧家,当世第一望族,他与她,再也没有可能。
除非是,先帝驾崩。
而现在,先帝已经死了。
萧御目光深了深。
萧御看向王负剑。
王负剑抱剑,双手环胸,他的眼睛被李姝弄瞎了,用红绸缎蒙着。
许久不见天日,他的肤色是不健康的白,在红绸缎的衬托下,有着勾魂摄魄的病态美感。
萧御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平静说道:“姝儿半生凄苦,若季小将军真心喜欢姝儿,此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感情岂是能算计的?”
王负剑冷笑开口:“季青临对李姝的喜欢不是喜欢,是上当。”
萧御静默无声。
王负剑道:“此去岭南千里,丁家族人更是居无定所,你未必能在来年冰化春来之际回来。”
“在这一段时间来,我会待在李姝身边,朝堂之事我虽不懂,但行刺暗杀之事我还略懂一二。你只管放心去岭南便是,待你回来之际,李姝仍是完完整整的李姝。”
萧御眉头微动,道:“如此,多谢王兄。”
王负剑没有答话,转身出了庭院。
萧御对着簇簇落下的雪花伸出手,晶莹雪花落在他手中,很快融化成水,从他指缝中溜走。
“世子。”
侍从从院门处走进来,双手递给萧御一方锦帕,垂眸说道:“您该上路了。”
萧御看着自己掌心的一团水渍,神情漠然。
“走罢。”
萧御接过帕子,慢慢擦着掌心,说道。
萧家的马车出了霸城门,守城的卫士迅速向长乐宫送消息。
长乐宫的李姝彼时正在看益州送来的战报。
今年的雪极大,羌戎的牛羊冻死大半,羌戎无粮,频频骚扰边关。边关将士群情激愤,大开城门出兵五万,迎击羌戎。
然益州大雪,五万人马不知所踪,直至今日,仍是联系不上他们。
至于他们抗击的犬戎,却是时不时侵袭边境。
五万人马并非小数,又加之犬戎虎视眈眈,守城将士不敢隐瞒,八百里加急送战报入长安。
长安城世家争权,宗室诸王伺机而动,这种消息一旦传开,各方势力必会趁机作乱,故而这种战报尚未抵达长安,便被她的暗卫扣下了,偷偷递到她面前。
“派几个人盯着。”
李姝心思都在犬戎身上,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元宝面上颇为踌躇,试探说道:“咱们的人,怕是不行吧?”
李姝看完了战报,随手放在一边,道:“无妨,且跟着就是。”
“萧世子既是给本宫去寻丁家族人,便不会说甚么。”
萧家在她的打压下虽颓势已现,但百年世家的底蕴仍在,萧御又是一个明察秋毫之人,她麾下号称无所不知无孔不入的暗卫对付寻常人尚可,但对付萧御,却是颇为吃力。
元宝应下。
李姝看身边没有王负剑,又问:“对了,王负剑去哪了?本宫有事寻他。”
她把暗卫交给王负剑,打的是让王负剑将她的暗卫调/教成真正的无孔不入无所不知。
她险些丧命于王负剑剑下,却宽宏大量留下王负剑的性命,可不是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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