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缓缓瞌上了眼,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含糊地说了一句,“小周,好了喊我。”
小周似乎模模糊糊地应了句什么,文茵已经陷入了迷迷瞪瞪之中。
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在纽约的时候,她经常走秀到半夜,然后第二天再继续去赶兼职,有时候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有时候就找个凳子眯一会儿。
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陷进了垫子里。
她的意识迷离又模糊地飘在半空中,好像听见了一双皮鞋的脚步声,又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笼罩在她的上方,挡住了她的光线。
在梦里,她在一条长街上跑着,到处都是玻璃房子,里面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空间。
到处都是透明的,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小树洞。
她在那条街上一直、一直地跑着。
忽然的,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个巷子里,她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嘘,别怕,我来了。”
文茵的瞳孔突然紧缩,梦中的身体猛地一抽,她立刻醒了过来。
额头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神思还在梦的余韵中,她双目迷蒙着,正僵着背脊,大幅度地喘息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做噩梦了?”
文茵吓得一惊,差点扭到脖子。
她脖颈上还裹着一个U型枕,阻止了她剧烈的动作幅度。
水眸里的雾气渐渐褪去,露出了那氤氲下的漆黑瞳仁。
清澈见底,纯净无暇。
从那面宽大又横阔的镜子里,文茵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乌黑的发丝,冷倦的面容,唇角绷的很直,冰冷。
黑曜石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此时正从反射的镜子里看着她。
疏远又冷漠,好像刚才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文茵的杏眼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惊醒了过来。
她抬手摘掉了那个有些闷热的枕头,抽了张纸,开始擦拭脖子上的粘湿汗液。
“跟我拍摄的人是你?”
手臂动了起来,盖在她身上那件炭灰色的西服也跟着滑落到了腿边。
凉爽的空调温度立刻侵袭了她,让她瞬间打了个冷战。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他身上只穿了件墨蓝色的衬衫。
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一颗,单手拖着后脑,不带感情地和她对视着。
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
又像在欣赏她的局促。
她赶紧瞥过了眼,背脊上忽然僵硬起来,细微的电流从他的眼里射出,全都爬到了她裸露的肌肤上。
文茵垂下眸,“……谢谢。”
翟北祎只轻轻抬了抬下巴,扬起的下颔流畅好看,他偏过头,依旧看着她。
话音冷漠,“你不知道今天是跟我拍?”
文茵的脑袋上还有染发剂,但此时化妆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不知道……我的通告单上没有。”
镜子里的男人随意敛起了眸,好像无动于衷。
“哦。”
“刚才梦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冰冷的询问,又很像是命令一样,一个上级让下级汇报任务。
他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着,一身的矜气挡都挡不住,隔着镜子,都让文茵感觉到了那种压力。
她的面色犹豫了一下,只含糊答道,“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梦。”
一个出现了许多次,但又不频繁的梦。
偶尔会来打搅一下她的生活,但又不至于对她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她也就没在意,照常工作,只当是思虑过甚。
他的嘴角似乎扯了扯,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乌呢?怎么样。”
“奥,大乌啊,挺好的,这几年一直跟着我,漂洋过海的,挺不容易。”
文茵将额头前那撮沉湿的发丝拨开,露出了光滑洁白的额头。
翟北祎单手抵着后脑,面色淡定,皮鞋尖在空中点了两下,他忽然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国的?”
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在英国,文茵在南城。
她说,她受不了异地恋,她受不了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她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美国才分的手。
还是分手之后才决定的去美国。
文茵在镜子里,对上他深沉的眼。
话音一顿,沉了一点,“我跟你……分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