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陈南淮也来了, 盈袖困意全无,立马坐了起来。
每回遇见他准没好事,要么杀她, 要么羞辱她。
这回被他堵在城外, 他又想做什么?!
莫怕,左右大哥、左良傅和陈砚松都在洛阳, 这小子若是个聪明的, 就不会动她。
想到此,盈袖稳了稳心神,穿起鞋袜, 下了马车。
四下看去, 此时天色已晚, 夕阳的余晖柔柔地落入人间。
车驾还未入洛阳城, 正在官道上停着。不愧是洛阳, 官道上竟也热闹, 有行万里路、负箧入城的读书人,有打猎归来的富家公子, 还有做些小买卖的商人……他们瞧见陈家车驾, 纷纷侧目, 但也只是交头接耳谈论几句,并未生出多大好奇, 毕竟在这遍地都是王侯高门的洛阳,华贵车驾并不算稀罕物。
“袖儿!”
一个低沉厚重的男声徒然响起。
盈袖闻声,忙朝前瞧去。
只见三丈之外停着辆轻便马车, 最前头站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正是哥哥梅濂。
许久未见,哥哥还是那般的老气横秋, 他今儿倒是捯饬了番,穿着深绛色的棉袍,头上戴着厚毡帽,足登小牛皮靴,比平日显得更俊朗了几分,只不过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即便笑,也叫人觉得在发凶。
“大哥。”
盈袖大喜,赶忙朝梅濂招手。
许久未见至亲,她自然是激动万分。
“你可算回来了!”
梅濂小跑着上前,男人双目微红,大抵顾虑着官道上人来人往,将所有的感情全都按捺住,用力抿了下薄唇,轻叹了口气。
他上下打量妹妹,抬手,轻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千言万语,只有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
“哥,我好想你。”
盈袖倒是没那么多忌讳,激动之下,挽住哥哥的胳膊。
她抹掉泪,小猫似的在哥哥跟前痴缠,忽而站得端铮铮的,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的大哥,撒娇撒痴:
“哥,你看我长高没?”
“才两个来月,能长多高。”
梅濂宠溺一笑,情动之下,轻捏了下妹妹的脸,多日未见,妹妹面上没有一点旅途风尘气,倒是胖了点,显得更明艳动人了。
在他心里,这丫头仿佛永远长不大,还是那个爱哭的小瓷娃娃。
小妹自打出生后,就从未离开他。
在他微末时,跟在他后头一起讨饭;在他得意进取时,和如意娘帮他撑起这个家;在他摊上人命官司后,想法设法给家里挣钱。
说句难听的,他既是哥哥,也是父亲。
……
“好啦,越发像个小孩子,没得叫人笑话。”
梅濂摇头笑笑,满眼皆是温柔。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给李良玉和荷欢行了个大礼,笑道:“劳烦李姑姑和荷欢姑娘这一路的照顾,梅濂感激不尽。”
“快别这样。”
李良玉赶忙扶起梅濂,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大郎也忒多俗礼了。”
说话的时候,李良玉也偷摸打量梅濂,不禁暗赞:这人以后可了不得,瞧着是个闷葫芦,哪怕面对低贱的丫头,都弯得下腰去。此人十岁身上就背了数条人命,携全家南逃,做过山贼,亦进衙门当过要差,还能把仇人之女教养到这么大这么好,此人胸襟、谋略都不可小觑,若不是为身份所囿,早都出人头地了。
李良玉笑道:“如今完璧归赵,大郎也能放心了。”
“劳烦姑姑了。”
梅濂再次行了个大礼感谢。
“哥,别作揖啦,好多人看你呢。”
盈袖俏脸微红,忙扶起大哥。
忽然,她听见一阵绵密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抬眼一瞧,登时倒吸了口冷气,是陈南淮。
一月未见,陈南淮仿佛像变了个人似得。
他穿的甚是华贵,黑发用玉冠束起,模样没变,依旧俊美异常,虽说人消瘦了一圈,但神采奕奕,当初在曹县的张扬狠辣尽数褪去,举止斯文谦和,唇角勾着抹温柔至极的笑,手里抱着个小暖炉,一步步走过来。
不知为何,这样的陈南淮,反而更吓人。
“哥。”
盈袖赶忙躲在梅濂身后,她真是一眼都不想见到陈南淮。
“怎么了呢?”
梅濂还像往日那般,环住盈袖,摩挲着妹妹的背,柔声哄道:“这是南淮少爷,你见过的。”
“大妹妹,多日未见了。”
陈南淮不慌不忙地站定,笑着给盈袖见了一礼,随后,将手里的暖炉递给盈袖,见盈袖直躲他,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完全忘了先前在曹县发生的事,也忘了自己曾经如何欺辱过人家,直视女孩,柔声寒暄:
“李姑姑带你游历了不少名山大川吧,可有去过耀县?那里梅花最好看。路上可平安?没有遇到强人吧。”
说到这儿,陈南淮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光顾着闲扯,还有一事忘了给大妹妹说,今儿王爷有事,将老爷叫走了。下午的时候,老爷派人出来传话,说没法儿亲自接妹妹回家,便叫我给你接风洗尘。这不,我赶忙定了桌铜锅子,这大冷天涮羊肉最好不过了,可我又担心你嫌羊肉膻,又多叫了几个淮扬菜,你应该爱吃的。”
“你,你。”
盈袖简直手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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