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晋站在老教授的办公室门外, 他手里明明还拿着卿夭的体检单，但总感觉十拿九稳的卿夭加入战队的事情，现在决定权已经不在卿夭的手上了。
卿夭都十九岁了, 算起来也应该是成年人了, 不需要监护人同意就能够自己做决定了吧？
医院的接诊室门中间都会镶嵌着一块透明玻璃，患者能够从这块玻璃中看里面的医生还在不在。
即使是顾教授这样的知名外科医生，在接诊的时候也没有特殊的待遇。
葛荣晋从玻璃窗处往里面看了看，见老教授一直在拉着卿夭说话，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跟自己陌生的孙子交谈，老教授有些手足无措。
他还站起身为卿夭倒了一杯热水, 里面放了枸杞和桂圆。
卿夭的腿很长，坐在候诊的凳子上，长腿随意地舒展开, 十分地惹人眼球。
抱着老教授给的杯子, 卿夭一直低垂着眉睫, 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也或许是忐忑的？
毕竟丢失了这么多年，突然找到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亲人。
可是葛荣晋打量了半天，就见卿夭垂眸看着手里的水杯, 他静静地听着老人说话，只是偶尔才点一下头。
葛荣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他几乎要被此时的卿夭萌翻了！
葛荣晋眼里的卿夭是什么样子？
毒舌！
怼人牛啤！
一点亏都不会吃！
而且或许是因为家世好的原因，所以他一直都是高傲的, 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可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的卿夭，此时居然自己端着水杯, 坐在长凳上乖乖巧巧听着一个老人唠叨？
好可爱！
葛荣晋只要想想卿夭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听话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瞬间就能神清气爽，无论卿夭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点头同意！
正在他透过窗户打量里面情形的时候, 匆忙且凌乱的脚步声从电梯口的方向传来。
葛荣晋正了正脸色，他将体检单放到自己随身带着的文件夹当中，转回头就看到了大概四十多岁的一对男女。
两人神色焦急，男的还好些，女的里面穿着睡衣，像是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匆忙的连室内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两人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葛荣晋，以为他是等待看病的病人，出于礼貌他们向葛荣晋微微点头笑了一下。
然后敲了敲门。
敲门的时候，女的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玻璃窗处往里面看了进去。
葛荣晋往旁边走了一步，他抬头望了望天。
这种情况下，他总感觉自己还盯着看就有点尴尬。
直到两人进去后，葛荣晋盯着门上的透明玻璃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走到前面，用身体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在他腿都要站的酸胀的时候，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撕裂人心的哭声。
悲痛、压抑、高兴。
顾清尧虽然端着水杯坐在那里，但是以他敏锐的五感，当然知道葛荣晋狗狗祟祟地在外面打量。
其实坐在里面的时候，顾清尧无数次后悔自己在楼下一时心软的冲动，老人期待的目光实在可怜，让他根本就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他活了这么久，早就见过无数的老头，怎么就在那一刻承认了呢？
顾清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虽然那里在模拟着人类的心脏跳动着，但是他感觉心痛。
为自己的冲动而心痛。
看到顾清尧的动作，老人立马关切地问道：“是心脏难受吗？”说着，老教授重新拿出了顾清尧的心电图，细细查看起来。
顾清尧瞥过去一眼，看到老教授看心电图熟练的模样，他再次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
这可是一个医生……
他一只吸血鬼，居然因为心软，进了一个医生的家里！
顾清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感觉到老人查看完心电图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我小孙子小时候，他的身体就很健康，皮的跟个猴子一样，性格却很好，见人就笑，特别爱笑……”
老人说着说着，似乎感觉到自己话太多了，他手又下意识地摩挲着体检单，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看！
又来了！
顾清尧感受着自己心中升起的那份陌生的不忍，总算是开口。
“我小时候没受什么罪，我的养父他也是一个医生，据他所说是一个牙医。”
“也是医生？”老教授果然放松了下来，“他在哪家医院工作？”
“是北海市人民医院。”
“不错不错，咱们是有缘的……”老教授转过身，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眼睛，转过身的时候眼圈又红了，“他将你教育的很好，北海跟怀仁，这么近的距离……”
也就在这时候，顾清尧手里的水杯轻轻摇晃了一下，他抬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老教授苍老的面容。
他知道这下是彻底走不开了。
不过一会儿，有人敲响了门，顾清尧转头看去，就与门外的一位女士对上了视线。
在女士不知所措的视线当中，他相当淡漠地点了点头。
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全都在打量着坐在候诊凳上的顾清尧，认认真真从头到尾。
顾清尧能够听到他们心脏快速的跳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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