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教学楼, 触目可及的地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血泊。发着光的银莲花像是水母一样,轻飘飘地蜿蜒在半空中,柔软的枝条末端缠裹着不断挣动的狼狈“果实”。
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上, 头颅低垂, 对着这边的脊背不住地颤抖。散着冷光的LED灯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穿了, 光线忽强忽弱, 最终无可避免地归于死寂。
尚未凝固的血迹和破碎的玻璃折射着莲花幽幽的荧光。持剑的男人身着几近黑色的狩衣,正漫不经心地挥剑, 甩去锋刃上的血迹。
狛枝凪斗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充斥着不实之物,过于美丽也过于诡谲。对于常人来说,这场面更像一个会让人后背发凉的幻梦。
“她、怎么样?!赶上了吗?”
步子放慢,他弯下腰喘息一会儿, 这才沿着走廊边缘过来,略带些忧虑的视线从女孩的背影转向一旁若无其事的三日月宗近。
后者的脸上不见了那种模糊的柔和微笑, 每一个挑眉抿唇的动作都清晰锋利,几乎把人割伤。付丧神并不答话,只是以脚尖点地,毫无声息地跃到护栏之上, 散漫地扔给他一个眼神。
“看好她。”
没头没尾的叮嘱话音刚落, 太刀就从空中一跃而下,就此消失在了狛枝的视线中。
……也就是说,风险已经被排除了?
少年环顾四周,除了白墙上喷溅状的新鲜血迹,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数米之遥, 女孩纤细的背影被昏暗的荧光勾勒着,颤动着, 仿佛撑起那件衣服的不是活物,而是某种嶙峋到触之扎手的悲凉。
“诺维酱。”
有点害怕吓到她,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出声叫了她的名字,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
“好了好了,没事了哦。不用害怕了,来,我们去稍微暖和点的地方吧。”
那孩子的啜泣声自从他到来,就一直在刻意压抑,此时几乎变成了深沉的叹息。狛枝凪斗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外套脱掉,弯腰裹到她身上,注意到埋藏在厚厚布料里的身躯轻微地战栗了一下。
“去……温暖的,地方啊。”
纤细的、浸着水汽的声音,像梦呓一样重复了一遍。
她没有理会少年伸出来的手,攀着教室门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狛枝呀。我——我失态了,抱歉。”
“干嘛这么正式。”他耸耸肩收回了手,倒也不觉得尴尬,“要我背你吗?”
“还是呆在这儿吧,估计三日月快回来了。”
虽然试图表示不用担心自己,但泪水洗过的脸庞上,勉强挤出的那个表情根本称不上是笑。哭泣已经止住了,女孩发了一会儿呆,慢吞吞地朝穿着单薄衬衫的少年仰起了脸。
“不害怕吗,这种场面?”
“哈哈,比起飞机失事还是要好一些啦。道歉什么的就免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挺习惯这个的。”
“嗯……虽然说,是用烂了的词汇,”为了平复呼吸,她用比平时慢得多的速度说着话,“但是对待除自己以外的人,狛枝还真是,很温柔。”
被夸赞者不自然地偏偏头,视线从濡湿的卷翘睫毛上移开了。
“说了别这么正式啊……”
“我很害怕。不知道狛枝能不能明白,这种——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一样的,恐惧感。”
“绑架事件吗?撒撒,已经过去了,保安部那个粗鲁的家伙也正处理这个,可以安心了哦。”
“不是的。”
翡翠色的眸子在不见光的暗处像一块墨玉,偶尔映照出明灭的银光。似乎并没有在思考什么,只是放空,毫无焦距地凝望着远方。
“不是这种小事。嗯,该怎么说呢?”
“以前的时候,我和最珍贵的朋友守护着一件宝物,经历了很多战斗。后来她为了我,说着’那个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护下去啊‘,牺牲自己挽救了我的生命。这以后,原本经常忽视的东西,就被赋予了很沉重的意义。”
她的坚持。
她的选择。
她的信任。
她的生命。
我一样都不能辜负。
“我一直有,小心地好好地保护着……大概吧。我尽我所能维持着一切不变。新的同伴也好,面对他人也好……我一直想像她那么温柔。”
“那很好啊。能碰上那样的人,的确很幸运。”
“是的。所以那个’宝物‘——我发过誓绝对要好好守护的东西——”呼吸紊乱了,花了些时间平复,“在她离开以后,却接连不断有人告诉我,总有一天注定会失去……甚至于嘲笑说,那根本就是假的。”
狛枝凪斗低头看着女孩的发旋。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在久经波折之后终于破了功,头顶翘起几缕凌乱的呆毛,随着主人的呼吸煞有介事地抖动着。
“会失去珍贵之物,诺维害怕这个啊。”
“是啊。看得越重也就越担忧,人之常情吧。不过狛枝……事情已经快要处理完了,离开之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离开?是指什么?”
“那个稍后再说。现在只要知道,因为这个,我想告诉狛枝一些平常说不出口的话。”
“告白吗?”
神使鬼差地嘟囔了一句,看见对方茫然睁大的眼睛后,赶紧补充到:“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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