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绫垂眸, 内心一片苍凉。
若非意外将帕子落下,她也不会返回来拿,断然想不到方才那位夫人, 原是有意求娶她。
那位夫人她不熟, 她的儿子却很出名。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生平最爱眠花宿柳, 小小年纪嫖遍京城各大花楼,名声臭不可闻。
曾几何时, 这样的人家也敢来惦记她?
与谢慎退婚, 与崔显的风言风语,并未影响到她的生活。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想必那些人说的不太好听。
否则,凭这位夫人的家世, 定不敢这般冒犯。
想来,她也是被人忽悠了, 真当顾家女儿可欺,才敢贸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绫无声叹息, 举步走向画熙堂。
云诗匆匆跟上,小声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一家有女百家求, 既是百家,自然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姑娘不必为此忧心。”
一家有女百家求,此话不假。
但以往亦有许多人朝阿娘打听她,但全是家族中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再次便是功名傍身的次子,像勋爵人家普通公子都不敢自取其辱。
而今, 到底不同了。
“我没事。”顾绫温和道,“总归我再落魄,也瞧不上这样的人。”
她不至于为此记恨人家,但若想要求娶她,的确过于自不量力。
如今顾家仍旧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又获封公主,若想要在外头择个夫婿,京都王孙公子就足以排满整条长安街。
云诗见状松了口气,笑着转移话题:“等取完帕子,我陪姑娘去见李公子。甭管外头怎么说,姑娘瞧上的人,定不会理会那些废话。”
顾绫弯唇一笑,道:“李师兄性情极好,当然不是那种人。”
若他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前世人人都在责骂顾家之时,他便不会忍辱负重多年,为顾家报仇。
这样的人,每一份质疑,都是对他的侮辱。
云诗酸溜溜道:“姑娘还没见过李公子的面,听上去倒比对奴婢都信任几分。”
顾绫噗嗤笑出声,不由道:“你再作怪,我就不带你了。”
云诗连忙求饶。
顾绫回到画熙堂,取了新的帕子,吩咐丫鬟去净华堂将那条遗落的带回来。
随后,便领着云诗,朝后花园的一处水榭而去。
李时烨,正在那里。
在那里,等着她。
后花园。
顾绫远远望见水榭中的身影。
今日李时烨一身湖蓝色的布衣,在锦绣华彩的顾府并不合宜,然而他此刻负手站在水榭中,却姿态悠闲,没有半分局促。
旁的不提,气度的确是极好的
顾绫提着裙摆拾级而上,小步走进水榭中,沉默片刻,柔声询问:“敢问阁下是李师兄吗?”
李时烨豁然回头,看向顾绫。
这一刻,他眸中不掩惊艳之色,双颊飞快染上一层绯红,如云霞映日。磕磕巴巴道:“我、我是,我是李时烨。”
过于激动,连读书人惯用的谦称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负前些日子顾老夫人的期望,顾绫今日穿了件大红撒花曳地长裙,艳艳生辉。那张过分明媚动人的脸,在艳色衬托下,越发灿若芙蓉,美颜不可方物。
若说天上仙,也不过如此。
李时烨呆呆看着她,脸直红到了脖子根,双眸直直盯着她,再也挪不开眼。
顾绫以团扇掩面,轻轻咳嗽一声,喊他名字:“李师兄……”
李时烨恍然回神,连忙拱手弯腰,“师妹。”
顾绫望着他绯红的脖颈和耳朵,蓦地一笑,道:“李师兄很热吗,怎么脸这样红,可要我喊府医为你看看?”
“不、不用。”李时烨稳住心神,低着头不敢看她,踌躇半晌,小心翼翼问:“师妹……师妹有什么爱吃的爱玩的吗?”
这话……
顾绫默了默。她以前只见过谢慎勾搭女孩儿,手段层出不穷,像这样的废话,谢慎八岁就不用了。
可李时烨这么大个人,半晌憋出这句话,却意外的可爱。
意外的……令人感动。
他才华横溢,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样的情诗,装了满肚子。像“凤求凰”的手段,想必也学了不少。像“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好听话,定是手到擒来。
可是,他一样都没有用。
他只是低着头,讷讷问她:“师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围着她的那么多个男人,从未有人这样问过她。
谢慎,谢衡,崔显。
还有……谢延。
顾绫心底蓦然一软,望着李时烨,眉眼弯弯,有问必答:“师兄,京城好玩的去处我都清楚,改日有空我带你去。至于吃的,我平日喜欢吃甜食,若自己能到大街上买,那就什么口味都无所谓。”
李时烨眼神亮亮的:“师妹若不挑食,我知道一家卖面的食肆,那家老板娘揉得一手好面,若……若师妹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尝尝。”
“好。”顾绫弯唇一笑,“我等着师兄喊我。”
话毕,李时烨讷讷,又不知该说什么。
顾绫主动开口:“李师兄祖籍何处?老家还有什么人吗?”
………
不远处的花丛中,顾问安倒了一杯茶给对面的人,含笑道:“三位殿下难得来一趟,尝尝我从庐州带回来的新茶,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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