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遇刺的消息传回江宅时,柴叔的手抖了一下。
“不过后面世子及时赶到,把人救了回来,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报信的是剑南军的人,极为年轻,说话轻快利索。
柴叔端着茶杯不说话,低垂的眉眼被层层皱纹所阻挡,明明是衰老而羸弱,可报信的小卒却从沉默中敏锐地闻出一点锐利和怒气。
不安的气氛在大堂内弥漫。
怪不得之前给人报信的时候,没人愿意来。
小卒在心底泪流满面。
腿好软!
年轻小子低垂着头,紧抿着唇,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有劳了。”
柴叔的手指搭着茶杯,随意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布满皱纹的病弱手指搭在扶手上。
是送客的态度。
身后伺候的仆人立马送上一包银子,亲自送人出门。
小子银子都来不及捏了,随手一揣,连滚带爬地跑了。
“可要派人去接。”仆人去而复返,低声问道。
“不必,去煎副安神的药来。”他挥了挥手,却又独自一人坐在大堂内。
大堂的烛火在秋风中缥缈,逐渐陷入黑暗的江府,在烛火中冒出一点光亮,却又没有太大的生机。
柴忠就这样沉默地坐着,烛火把他的影子落在地面上,漆黑而幽深。
他已经很老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深重的痕迹,孤零零坐在大堂上时,好像一颗垂老的枯树。
谁也不知他到底坐了多久。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他抬眉望着逐渐朝他走来的热闹,伸手却是不小心打翻茶杯。
秋意萧瑟,剑南道冷得快,茶盅早已透出冰凉。
茶杯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再抬头就看到江云宜被人抱着送了回来。
是多日不见的叶景行。
叶景行也看到大堂内的人,眉峰倏地一紧,很快又松开。
“受到惊吓,睡过去了。”
他压低嗓音,缓缓说道。
柴叔起身,隔着长长的空地,看着面前尤带杀气的少年。
浅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在逐渐漆黑的夜晚带来不安的气息。
可他怀中的人却又睡得安详。
他年迈的眼皮缓缓阖上,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有劳世子了,红袖还不带路。”
红袖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带路。
两人交叉而过,皆是面无表情之色。
戴镇一身是血,身上的血腥味尤为浓重。
“伤亡如何?”柴叔坐回椅子上,沉声问道。
“走了五个兄弟,重伤三个,五个轻伤。”戴镇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你呢?可有受伤?”柴叔的视线落在他的胳膊上。
“小伤。”他握着腰间还带血迹的长剑,状若无事地说着。
柴叔也不多问,脸上突然涌出一丝厉色:“蛮夷为何会到穆图山?”
“世子说前朝有条茶马小道分支在这里,后来嫌弃这个穷山峻岭,所以荒废已久,不知为何被蛮夷知道了。”
他低声说道,神情逐渐凝重:“那群蛮夷似乎冲着三娘子来的。”
柴叔眼皮子倏地掀开,倒影着烛火的眼珠冰冷而杀意。
“那个头领特意带了十人去追击三娘子。”
他神情极为严肃。
“而且他们似乎认识三娘子,一开口指明要安平郡主。”
柴叔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拳头,脸色阴晴不定,极为难看。
“知道了,此事我去查的,你好生休息。”
最后,柴叔淡淡说道。
戴镇不疑有他,匆匆离去。
柴叔沉默地坐着,脚下的阴影逐渐被吞没,最后只剩下一个混沌的轮廓。
他的视线朝着东边看去,那是京都的位置。
“赶尽杀绝。”他低声说道,字字带血,声声杀气。
叶景行把人抱回去,院中的人也刚刚收拾好屋子,门窗皆开正在通风。
红袖眼睁睁看人入了闺阁,到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索性,世子只是把人放在床上,主动退了出来。
剑南道靠山,秋风都比京都要来的大,有个丫鬟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书散了一点,被风卷了书页。
丫鬟匆匆去关门关窗。
一阵秋风传堂而过,一张薄薄的纸落在叶景行面前。
他低头。
红袖眼尖,倏地一僵。
是那封一直没有送出去的信。
她眼睁睁地看着世子捡起那张纸。
一直冷漠冷厉的眉目在秋意中逐渐露出一点柔色。
出门前,红袖接过那张纸,愣愣地看着他出了院子。
——安好勿念,剑南道的秋天很美,不知是否也有乞巧节。
红袖叹气,连忙假装无事,把那张纸重新放好。
江云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床帷,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滚烫的血落在她手背上。
山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直到最后,叶景行踏着最后的日色,缓缓走到她面前。
鼻尖萦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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