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苏木终于要回上饶了。
雪已经停了许久,苏木坐在马车里,探出脑袋看下人搬行李。
沈行在就站在马车边上陪她看。
其实到现在苏木也没什么分别的浓愁离绪。她倒不是狠心无情, 只是总会再见,也就没有必要伤感。
但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落在沈行在眼中又是另一种意思。
他掐了一把她的脸,看她一脸乖巧又无辜的样子,又没了脾气。
与苏木同回的还有吉柳儿。
告别沈行在,踏上回上饶的路。
苏木依旧不太适应长久地坐马车, 坐了一天后, 在路经驿站休息,便蹿到吉柳儿身边,“你上回给我用的什么迷药, 再给我用一回呗。”
上回从洛州直接到西夏,她一路昏睡过去,倒是挺自在的。
吉柳儿斜她一眼,伸手指了指站得笔直的郭宫,“再用一次,他现在就得杀了我。”
苏木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郭宫。有了上一次的教训, 他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见什么都怀疑, 也彻底杜绝了苏木再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的可能。
她有些好笑地捂住脸,只好转而去寻青簪,让她帮忙按按摩,明日也不至于太过腰酸背痛。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马车行至山谷之中,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十三城。苏木特意留心了一下,自他们离开月城那一瞬,果然再看不到永夜天了。永夜天就像十三城专属的景色。
山谷中长满松柏, 四季常青。先前的积雪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往下坠,好似雨水。
苏木坐得难受,扒着窗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一呼吸,便察觉出不对劲。
她自幼泡在镇抚司,观察力尤其敏锐。山谷之中无风,但树上雪水掉落的声音却比一开始急促了不少。若不是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林中有人急行。
几乎是她撑着窗户直起身的同时,郭宫高喝了一声,“保护小姐!”
郡主的身份太扎眼,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称她为小姐。
人群迅速往马车聚拢。青簪拉住她跳下马车,站在保护圈内。
吉柳儿从后面的马车里跑过来,一边警惕着周围动静,一边道:“这回可真不是我。”
“你快闭嘴吧。”苏木睨她一眼,接过郭宫给她递来的剑。
那剑身轻薄趁手,正是沈行在命人特意为苏木打造的。便是保护她的人手再多,她自己也需有自保能力。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苏木脸色凝重,看见一群人自四面八方而来,粗略数了数人数,不下百名。
他们皆穿着北豊士兵的衣服,手中拿着北豊制样的刀。
见到苏木,为首之人跪在不远处,“属下奉熹王之命接郡主回上饶。”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还当是刺客,原来是自己人。
苏木与青簪却是脸色一白。熹王是绝对不会借调朝廷的兵干私事的。
自整个熹王府与永昭帝紧密联系在一起之后,未免有人质疑他们熹王府有反心,王府上下不敢动用一丝一毫的特权,何况是碰兵权这样敏感的东西。
“你们是谁的手下?”苏木提高声音问道。
沈行在的手下亦是沈家军内的精干,听到苏木的这句话便知道不对劲了。
对面之人亦明白自己败露了,沉着声道:“阎王爷的手下,请郡主到地府一叙。”
四方人一拥而上。
当年的沈家军有战无不胜的名号,训练有素,个个皆是好手。但对面显然有备而来,在人数上狠狠地压过了他们。
苏木站在最中间,握紧了手中的剑,仔细观察来人。
对方自各处而来,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上,要想离开,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是士兵。”郭宫挥刀砍下一人头颅,那颗头颅就像一颗球,与身体分离,带着飞溅的鲜血,骨碌碌滚进泥坑里。
温热的液体溅在苏木脸上。
越到生死攸关时,她反而越冷静。
此地离十三城很近,按照郭宫的观察,若是士兵,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十三城的人,要么是西夏的人。
前者说明北豊还有内贼,后者说明这是西夏要开战的先兆了。
苏木更选择相信后者。
她相信当初的沈家军,何况从杨巍善那里找到的消息,西夏已经知道十三城的大地图,能摸到这里并不奇怪。
以郭宫为首,拼死为苏木杀出一道口子。苏木咬紧牙关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落后一步。
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坠落的雪水滴在苏木的发间、身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衣服、鞋子。
越到后面,越力不从心。保护着苏木的阵型有了破绽。银刀直劈苏木命门,苏木被吉柳儿用力拽了一把,摔在地上,也躲过那一刀。
顾不上手腕撕裂一般的疼痛,苏木用尚好的右手举起剑,奋力刺在那人大腿上,与此同时,青簪的刀也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来不及了。苏木抹了一脸的泥水,重新站起来,不顾体力告尽,不要命地往前跑。
他们的目标就是想杀她。
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上回在野利丹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按照野利丹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做不成人质,就干脆杀死。
他是以此种方式,向北豊宣战。
一路过去,他们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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