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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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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逃(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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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回来时,德晔帝姬正伏在他的小桌上酣睡。

    一条腿蜷着无法伸展,另一条却大剌剌伸到了门边。

    他一脚踢过去,吓得她霎那间惊醒,迷蒙睡眼里望见是裴若倾这个活阎王,这才缩手缩脚起来,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侍官往车厢内递水盆,由于空间有限不曾进来,便求助地看向德晔帝姬。她于是勤快地接过,亲自绞干了巾栉送到裴若倾眼跟前,他脸上身上都是灰扑扑的,正锁着眉头查看地图。

    估计是山体滑坡阻挡了路,大军得绕道而行了,如此又要耽误工夫。德晔心思浮动,暗忖这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趁乱逃跑了呢?

    “靖王殿下,您先擦把脸吧?”

    她再次把巾栉递送过去,这回直接双手递着送到了他眼皮底下,还顺便瞟了眼地图,状似无意地问:“路都被堵住了,那我们是不是要改道而行?唉,还是早做打算为好,迟了也是多耽误日子呀。”

    靖王“唔”了声,接过巾栉在脸上闷着,胡乱揩了揩,仿佛才知道她也在似的,扬手往门口一指,“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你... ...”

    德晔生气了,走就走,她愿意留在这里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似的。迅速开了门,适才那位递水盆的侍官倒很客气,恭恭敬敬把她扶下了车。

    这侍官名唤章路,跟在靖王身边五六年了,是早前靖王还在晋国做质子的时候便随侍左右的。

    他对于宁国的德晔帝姬从来都是耳闻,而今才是真见着了面,昔年德晔帝姬欺辱靖王时他不在当场,那之后殿下便是接连数日未曾出现。他使了银子四处扫听才知晓,原来殿下开罪了那位大宁来的帝姬,要被治罪!

    年少的靖王是被晋宫的太监拖着扔进院里的,满身血,从头到脚竟然仿佛没有一块整肉,触目惊心,鲜血淋漓。鞭刑的痕迹尤为明显,有几处几乎深可见骨。

    章路回想起那段时日仍然揪心抓肺,宫监贪婪,收了钱财却不做事,他很快就把所有银钱搭了进去,殿下九死一生,一日日接近死亡。就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幸得同为质子的“玥国皇子”倾囊相助,细心照顾,靖王方逐渐好转。

    却是好景不长。

    这位善心的玥国质子竟是女儿家所扮,所谓“替兄为质”,许多小国常用此方法来躲避送皇子入大国为质子。这种情况不是头一次在晋国发生,晋帝震怒,百官亦深以为恶。

    说起来,这玥国的月见帝姬若不是为照拂靖王而镇日出入他寝宫,便不见得会被监视裴若倾的探子意外发现异常。仿佛冥冥中有一张看不见的手揉搓着命运,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玥国是个小国家,不成气候,国主年老懦弱,晋帝处置起来自是毫不手软,大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把月见帝姬在牢里关了几个月,紧跟着秋后拖出来直接处死了。

    陈年的往事,回忆起来依稀是斑驳蜡黄的色调。

    章路摇摇头,殿下一直把月见帝姬的死归咎于自身,这么多年来随身携带帝姬那日遗落的坠子,这份心意,月见帝姬却再也看不见了。

    只是现如今,那位罪魁祸首德晔帝姬终于成了殿下的囊中之物,殿下却为何一再犹豫?!

    章路久久地盯住德晔帝姬的脸,眸中迸出了杀意。

    “公公看什么?”德晔摸摸脸颊,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凶狠。

    章路急忙收回视线,握了握拳,不发一言匆匆跑了开去。

    她更奇怪了,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连裴若倾的侍官也一道得罪了?一扭头,遇上骑在马上的曹副总兵,他看着也是才从前面回来的,脸上脏兮兮,唯独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帝姬要回去么?”曹佳墨笑了笑,展颜露出一口大白牙,“正好顺路,我送帝姬回去吧,你脚上有伤,小心地上的石子。”

    他说着翻身下得马来,高高大大的身影,执意同她并肩而行。

    德晔动动脚说不怎么疼,没把曹佳墨突如其来的殷勤放在心上。放眼望出去,四处遍布着休整就地扎营的殷兵,她有意观察地形,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忽然间想起昨日自己晕倒后承蒙他相救,就微侧了脸莞尔道:“还未来得及道谢,昨日多亏曹副总兵送我去驿站,不然这会儿说不定我都在阎罗殿报到了… …”

    曹佳墨脚下一顿,“帝姬说的是?”

    “就是昨日啊。”她歪头看他,清澈的眼里映满长天白云,依稀也有自己的轮廓。曹佳墨舔舔唇,下意识往靖王的方位看了眼,心中擂鼓,压低了声气说:“不妨事的,帝姬不必放在心上。”

    见她眼神晶亮,他忍不住添了一句,“任何人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么,恐怕不见得。”德晔不以为然,蔫蔫地道:“要是换了你们靖王殿下,他保不齐抚掌叫好呢。”她是真这么想,心里惴惴的,特别是获悉他对自己深恶痛绝的原因后,不得不怀疑倘若裴若倾当时在场,会直接对自己落井下石。

    为什么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呢?

    当年她明明应该左勾拳右勾拳把那几个该死的太监揍趴下,来个怀抱美少年英雄救美,如果这样…如果这样现今他们再相逢,他必定不会如此待她。

    德晔想得挺美,现实却残酷的很,两厢一比照由不得不叹气。

    曹佳墨牵着马,心里瞬间翻转过无数想法。他也感到古怪,靖王是真的想要这位德晔帝姬死吗?赐毒酒,是;揽她入怀,不是;爱她,不是;对她恨极,恐怕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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