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尽量不对客人露出鄙夷的目光。她伸手接过铜钱,不大热络的招呼道:“公子先坐吧。”
琮容并不介意老婆婆冷淡的态度,安然的吃完了半碗馄饨。只不过,半碗馄饨下肚,琮容并未感受到腹中有何变化,心中暗道:早知道还不如打野食吃呢。
出城后,琮容避开人,凌空画了道符咒。片刻的工夫,符咒散发出的光芒忽地汇作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在灰蒙蒙的暮色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见状,琮容拔出谨思,追随符咒的指引,御剑向西而去。
一盏茶的工夫,琮容落到了一片山林里。天色渐晚,山间起了夜雾,月光微弱,被高大的林木一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谨思泛着幽光,仅能照亮方寸之路。
琮容五感敏锐,夜能视物,因而走得十分稳当。握在手里的谨思隐隐发出嗡鸣之声,琮容跟着谨思的指引,穿行在密林之中。越往前走,谨思发出的嗡鸣声也逐渐增大。
没过多久,琮容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他放缓脚步,谨思随之安静了下来。琮容顺势藏身在齐腰高的灌木丛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十几米开外,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
几户人家皆亮着烛火,窗边不时有人影闪过。
琮容抬眸看了眼低斜的新月,心道: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
这么想着,琮容单手杵着谨思,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的倚着剑身,缓缓合上了双眼。漆黑的林子里,月光细碎,树影摇曳,晚风沙沙作响,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在这略显恐怖的气氛里,琮容孤身一人,藏身在灌木丛中,睡得怡然自得。
不知过了多久,几户人家接连熄了烛火。此后,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最边上的那户人家,灰黄的土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半梦半醒间,琮容手里握着的谨思猛然铮动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琮容倏地睁开双眼,新月如霜,细碎的残影倒映在他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不见半分迷离之色,凌然的眼波锋利如刃,所及之处,势如劈山裂地,穿透山间重重浓雾,准确地捕捉到了魔气所在。
琮容从灌木丛中纵身飞掠而出,锦袍随风而动,颀长的身影犹如暗夜中的一道墨玉流光,转瞬便行至屋内。
当时是,屋里的一家三口已经被现了身的魔气裹挟其中,好似藤蔓缠身,表情十分痛苦。琮容长身而立,手腕一震,谨思随之出鞘,以南洋深海打捞出的千年玄铁锻造的上品灵剑,周身泛着冷冽的幽光,甫一出鞘,屋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寒意入骨。魔气未生灵智,但它本能的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虚幻的身躯不由得一滞。
琮容不给它反应的时间,一剑挥出,剑光凝着飞霜寒雪,隔空打在那团浓稠的黑雾身上,黑雾瞬间被打散,发出了尖锐的吼叫声。黑雾一散,一家三口应声跌落在地,屋内登时响起三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黑雾不死心,复又聚作一团,卷起地上的男主人朝屋外逃去。
“咳咳,爹爹!”小女孩害怕又急切的喊着爹爹。
“你们待在屋里,别出来。”见女主人和小女孩无事了,琮容足尖点地,提剑追了出去。
一离开狭窄的小屋,琮容便不再束手束脚。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琮容一把将谨思掷出,幽厉的剑芒划破暮色寒月,势如破竹般劈向黑雾,一声轻鸣过后,黑雾痛苦的嘶吼了两声,转眼便稀薄了不少。
眼见不妙,黑雾扔下男主人,打算逃之夭夭。
琮容心念一动,谨思迅速摆平剑身,掉头横飞而出,稳稳的接住了从半空掉落的男主人。与此同时,琮容以指代笔,笔力如刀,快速在半空画出一道符咒,收势落笔,符咒金光大盛,柳梢新月霎时黯淡无光。
琮容大手一挥,符咒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那团逃命的残雾,金光撞上黑雾,好似烈日灼阳平地而起,骤然驱散暗夜,黑雾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谨思将男主人放到地上,掉头回到琮容手里。琮容将谨思收回剑鞘,一抚衣袍,招呼都不打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等一下!”惊魂未定的女主人带着小女孩从屋内追了出来。
“仙师,请留步。”男主人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琮容微微蹙了蹙眉头,清俊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他本人最怕麻烦,也最怕婆婆妈妈的场面,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方才,要不是贪睡耽误了片刻工夫,早在魔气现身之时,就将它解决掉了。
琮容只当没听见,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琮容长身玉立,墨袍随风飘扬,一身仙风道骨浑然天成,不禁让人生出崇敬之意,两位屋主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大哥哥,”小女孩眨巴着亮晶晶的水眸,奶声奶气的喊他,“大哥哥。”
闻声,琮容心中一软,脚下不由得一顿,小女孩踉踉跄跄的追了上来。
听着小女孩扑簌扑簌的脚步声,琮容缓缓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一家三口。
“道谢就不必了。”琮容冷淡的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罢,不等她们再开口,琮容纵身飞掠而去,转瞬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