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林昇一走, 巧莲便死死守着小鱼,几乎半步也不离她左右。
就算小鱼佯装生气, 她也不愿意走开片刻。
这会儿,小鱼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底下丫鬟的歧视。
分明都是主子,偏偏她那二哥说话就比她管用, 而且她们还是她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看菜下碟!
小鱼气鼓鼓的,干脆哪儿也不去, 只坐到桌案前画画。
巧莲看她跟个小炮仗似的,也不敢走得太近伺候,只立在珠帘边上看着。
小鱼生着闷气,埋头伏在案前鼓捣了一会儿, 结果一抬头却看到巧莲已经昏昏欲睡, 还在那儿困得时不时地点头,不禁捂嘴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书桌边上的小窗外忽然发出了一声异动。
像是草木给人拨开的声响。
小鱼浑身一定, 盯着那窗户, 一时间不敢动弹分毫。
屋内暖烘烘的一片, 隐约还有青木的芬芳浮动。小窗紧闭, 青白的日光照出一方窗影。
小鱼紧紧望着那窗影,忽然看到一根花枝的影子投落在窗纸上,也一并落进了窗影里。
她猛然睁大了双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根花枝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那儿,还微微颤动, 看着就像是……皮影戏。
小鱼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去瞧。
那小小的花枝就在她眼前,淡紫色的一小团花骨朵,棉柔的花瓣半开不开,仿佛也和她一般,凉得微微哆嗦。
她伸手一探,要去碰那花儿,那花却猛然往后一跳,从她眼前飞远了去。
然而如此一来,小鱼倒不觉得害怕了。
她愈发靠近那窗台,往窗外望出去。
谁知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树丛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小鱼骇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此时,却见那人飞快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甚至于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在窗外站着的人,虽然是下人打扮,却生得俊眉秀目、唇红齿白,模样气度与那一身衣服格外不搭。
小鱼拧起眉头,大眼睛瞪着他,略微压着声道:“你是谁?”
这一阵子,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因为动不动就有会人冒出来说与她认识,因而一见此人,虽然记不得是谁,却感到面熟,倒也不怎么害怕,只当又是哪个从前认识的人。
那人听她这么问,惊讶之余,更难掩失望。
事实上,在她跟前这位,不是旁人,正是那谢家六少爷谢其枕。
谢其枕自当初惊鸿一瞥以后,就对小鱼念念不忘,甚至是到了辗转反侧、茶饭不思的地步。
他知道她是瑞平侯府的姑娘,就派了人到侯府附近盯梢,谁知道之后祸不单行,赌坊给人揭了不说,还被谢恽那厮烧了院子。
简直就像冥冥之中,老天爷在百般阻挠他一般。
然而,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想到,他那个平素百无一用、满脑子都是烂草的三妹,竟在此事上发挥了大作用。
要不是谢芳芝告诉他,他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天仙儿……竟然就是瑞平侯府新得来的四姑娘!
这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心上人是谁,谢其枕也见不着人。
他已经有十数日没法好好睡觉了,后院里那些侍妾丫鬟,从前看着还各有些可爱处,如今却叫他提不起半点兴致,就算是碰了也索然无味。
在他煎熬空虚之际,谢芳芝又主动给他出主意,说是她有法子能让他见小鱼一面。
这个所谓的法子,委实算不上高明,而且可以说是一个馊主意。
毕竟要是给人发觉了,那谢家的脸面可真真会给他丢尽。
到时候,不知道他爹那儿又会有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可是,谢其枕毕竟不是寻常人,脸皮一物,于他而言简直是轻若鸿毛。
而且他在京城本来也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再说了,给人发觉,也不见得是坏事。真到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就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人了吗?
如此,谢其枕就同意了谢芳芝的主意,假装成是谢府的下人,偷偷溜进了林家,又在谢家两个丫鬟的掩护下潜到了林家后院。
也不知道谢芳芝是从哪儿知道,竟对林府里里外外的格局架构了若指掌,若非如此,他还真不敢就这样偷偷闯进来。
而谢其枕内心的迟疑,在见到小鱼的这一刻,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不过十四的年纪,却已经生得云鬓花颜、千娇百柔。
只需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必动,一句话也不必说,便如清水芙蓉,让人怦然心动。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只看他一眼就能让他骨头酥了大半。
谢其枕之前日日夜夜都在想当初在街上和她扭打时,那股萦绕鼻息的甜香,还有无意间触碰到的……
她那股原本叫他恨得不行的凶蛮劲儿,后来竟让他从牙痒痒变作了心痒痒,一旦想起就叫他心痒难耐,有时真恨不得……干脆把人劫出来就地成事。
小鱼看这个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一副痴傻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了:“我问你话呢!”
谢其枕:“你真不记得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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