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地方制出的最好吃的东西而酸楚……
子锋曾经为了能坐在那巍峨的院子里,和十巫、和王族、和舞医、和九位“大司”平起平坐;为了每顿都能吃到加热的肉羹和豆子——宵衣旰食、焚膏继晷,不把自己当人似的训练和战斗,变成了方征口中的“机器”。
于子锋来说也绝不能称作轻松的时光,反而是时时刻刻都处在血腥和死亡威胁中。付出那么多,渴望那么久的东西,到头来,在他失去一切,连身体都毁得差点救不回来后,居然在方征这里吃到了……更好的味道。
简直悲哀得可笑。
“喝汤。”方征一看连风居然眼眶又红了,这小家伙怎么动不动就想哭鼻子,愈发让方征加重了怜悯心。他心情复杂地想,当年自己在遭逢大变后,也如此脆弱么?那些时光没有人来帮助和安慰自己,流眼泪又有什么用呢?他渐渐就变成了块顽固又油盐不进的石头。可是若有选择,谁不想拥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和怀抱呢?
连风喝了一口藻草和菱角煮的汤,惊异地又瞪大了眼睛,狐疑道:“这些是蔬菜啊……”可是为什么像是肉的味道?
方征又笑了,原始人煮汤也不会放油盐。味道自然不敢恭维。他储存了薯蓣和上一顿煮斑羚肉剩下来的搅成汤底。薯蓣里主要是淀粉,斑羚肉残留着羹丝,再加上一点油和析出来的粗盐,汤底味道的又稠又浓。用这样的汤底来煮藻草和菱角,菱角里仿佛还有水汽清香,藻草又很脆嫩,喝一口下去每个毛孔都叫嚣着美味。
鹿肉脯和汤都是两人份的,但因为太好吃了,连风吃完后意犹未尽。如果不是顾忌着脸上这层假皮在吃饭时不能动作过大,他大概连石碗都要一起吃下去了。
子锋知道食物能给人满足感受,却从来不知道,美味的食物还能让人如此快乐、愉悦、觉得身体每个部位都活了过来。吃到这样的食物后,什么王域的宴席都黯然失色,西方祖姜的女祖十年举行一次的“瑶宴”恐怕都没这个味道。虽然他也没有去过。
他对方征的感情更复杂了……但有一点更明确,这个人把他的欲.望更深地调动着……他不但想看到方征崩溃的样子,还想吃他做的食物。
但方征害死了自己的同伴……子锋大脑中很混乱,随即又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肯定是方征不想的。那就是说,这也能成为“报复”方征的手段。所以自己对方征的渴.望,和憎恨着方征,似乎并没有冲突。子锋于是心安理得说服了自己。
方征也难得高兴,他一般是不和人分享食物的。但并不意味着看到别人惊叹他厨艺制出的美味会不高兴。看连风吃得快把自己舌头嘴唇舔到脸上,方征升起了难得的成就感。
方征一直不愿意友好待人,像只刺猬和火药桶,每时每刻都拒人的模样。即便是部落中信任他的那些人,其实都有些怕他,不太敢亲近。当然,方征也是故意摆出那样的面孔,为了减少麻烦。
但更深层的原因,是方征不相信自己可以温暖别人。毕竟自己是个如此混账的家伙,他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此刻对方吃饱满足的样子那么真切,让方征忽然觉得,“养孩子”或是“建立长久稳定关系”这些自己觉得难于登天的事情,似乎也可以去尝试做一做。
吃饱喝足后,方征让连风回床上躺去。自己则背着一捆绳子,提着铜剑往外走。
“征哥哥,你不绑我了?”连风不敢相信般,还故意提醒。
而且本来在温泉那边,方征说要审他,回来之后反倒给他做了顿饭,也没审什么。连风也分外疑惑。
“不绑了。不是你做的。”方征回头道,“你连拿起吃饭喝汤的碗都费劲。怎么可能扯得断绳子,不可能勒得死那个人。”
刚才连风在吃东西的时候,举起碗碟的手微微颤抖。这不是连风装出来的,他身体真的太脆弱,却为了无谓的奇怪坚持,还尽量想举得平稳一些,还是被方征看出来了。
子锋这回没有红眼眶,神色只有霜雪般的苍凉。这是他最早就承受过的打击:曾经扛起几十斤大钺都不会喘气的手,竟然握不稳一只小小的石碗。
虽然他的身体在那层外壳里艰难地愈合重生着,但谁知道能不能恢复从前的力气。
他连什么时候能痊愈都不知道。祖姜那边的巫医告诉他,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花费一两百年,他甚至在痊愈前就死了,那岂不是要一辈子套着这副壳子,比废人好不了多少地活着。
这种落差,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子锋的心灵。就算成了他被免除怀疑的证据,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情高兴。只能点点头目送方征出去,然后疲惫倒在了床头。
“不出来吗?”连风对着虚空自言自语,“你们一直跟着我。二国主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我会去做那件事,待在这里也是为了打探消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们用不着杀那个人来警告我。”
没有人回应他,空气里一片沉寂。有可能是那两人不在周围,去其他地方勘探了。
子锋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挣扎——要不要告诉方征,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部落,已经被西方女祖最精锐的爪牙发现了呢?
其实从战略意义来说,西方隔着大雪山峦,无论是剿灭、俘虏或掠夺这个小部落,都是很不划算的,她们也从来不往这边扩张,没那个必要。
但她们不出手,不代表这个消息不会传开,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筹码般的礼物,送给对此有需求的地方。
比如巴甸和虞夷。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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