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面色苍白, 像被抽掉脊梁骨似的, 沉默接过瓷瓶, 道:“多谢。”
方才还斗志昂扬的奴隶们此刻犹如霜打的茄子, 下意识退到落枫身后, 惊恐的望着那个手握浴火、随意坐在麒麟兽背上的狼族暴君。
血流成河、被铁蹄踏碎的家乡, 数百年的仇恨、屈辱与血泪齐齐涌向心头, 奴隶们双目如炬, 死死盯着这个奴役了他们两百多年的仇人, 想反抗,想复仇,然而双股却禁不住的打颤,紧握武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是弱者在面对强者时才能感受到的无声压迫。
原来不知不觉间,对玄灵铁骑和这个狼族暴君的恐惧已深深印刻在他们骨血里。
落枫望着长灵, 嘴唇翕动了数下,艰难道:“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跟你提什么。可我不能不管我的族人, 我……我还是想问, 之前你承诺之事,可还算数?”
一直冷眼旁观的昭炎却忽然御兽行了两步, 在长灵身侧停下,悠然问:“你给他们承诺什么了?”
大约他积威太重, 突然发话,倒令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奴隶中的青羊忽高声道:“他承诺我们,只要我们不跟着褚云枫一起反, 待你获胜,褚云枫能给的条件,你一样能给。”
“哦。”
昭炎眼底没什么波澜,喜怒不辨问:“褚云枫给了你们什么条件?”
“他答应,解除我们的奴隶身份,放我们回符禺,并承诺以后天狼都不会再动符禺一寸土地。”
昭炎饶有兴致的一挑眉,落在某个小东西身上:“你真这么跟他们说的?”
长灵抿紧嘴角,没吭声。
那不过是他为了顺利进入奴隶场、赢取符禺人信任而编造的谎言而已。按照原计划,他会给他们治好瘟疫,彻底获得他们信任,然后再与落枫进行一场谈判,谈判内容主要与兵器有关。如果谈判顺利,他们之后会连联手逃出天寰城,再进行下一步的深密合作。
但这一切都被今夜战局的意外反转打破了。
落枫和众奴隶恍然明白过来什么,青羊一脸气愤的指着长灵、激动道:“好啊,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你拿着假的金册宝印、捏造君上的承诺,蓄意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几个脑袋灵光的奴隶立刻反应过来,眼下形势,只有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小狐狸身上,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难怪你炼制的那些药吃下去根本没有效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为我们医治瘟疫吧!你只是在拖延时间,好与山下的叛军里应外合,将我们赶尽杀绝,抢夺那批兵器!”
“没错,你方才故意阻止少族长带领我们对抗山下的叛军,还撺掇少族长在山上架设灵弩,定然也是这目的!”
“好歹毒的心计!”
“都说狐类狡诈,果不其然!”
“幸而少族长听了我们劝告,才没上你的当……”
奴隶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全然忘了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他们如何有力气在这里破口大骂,他们尽情宣泄着心中的不甘、愤怒与怨恨,对象是谁并不重要,并在众人七拼八凑的零星言论中渐渐相信了他们凭愤怒与想象所构建的事实——小狐狸欺骗了他们,小狐狸十恶不赦。
若不是小狐狸突然出现,在中间捣乱,他们说不准早就干掉那些狼人军队,冲出奴隶场了。
落枫垂着头,捏紧拳头,几次想开口,但想到什么,又屈辱的咬牙忍住了。
他肩膀上背负着全族族人的性命与符禺的未来,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自己的身份与使命。小狐狸明显矫造王命,骗了他们,这是事实……
昭炎没理会众人的喧嚣聒噪,视线始终停留在长灵身上,又问了句:“你真那么跟他们说的?”
这显然还是一开始的问题。
奴隶们纷纷竖起耳朵,默契的停止喧闹,想看看那个狼族暴君会如何处置假造他王命的小狐狸。只要那个暴君的怒火悉数迁延到小狐狸身上,定然不会再拿他们如何。毕竟,狼人还要靠他们的技艺锻造武器。
长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落枫面前,伸出手:“拿来。”
落枫几乎是仓皇抬头,茫然道:“什么?”
长灵道:“我的药,拿来。”
落枫一怔,机械的松开满是冷汗的掌心,将那只几乎被他攥碎白瓷瓶递了出去。
长灵瓶口向下拔开瓶塞,青色药丸立刻雨点般滚落一地。辛苦炼制了一夜的药丸,就这样被他弃如敝履。
一个年长的奴隶脱口道:“你、你怎能……”
长灵沉默走到麒麟兽前,抬起头,平静而倔强的望着昭炎,道:“是,是我承诺他们,只要他们不跟着褚云枫一起反,待你获胜,褚云枫能给的条件,你一样能给。”
那是小兽被逼入绝境时才有的孤绝神情。
一片死寂中,昭炎点头,轻“唔”了声,而后微微倾身,伸指擦去小东西乌发上沾的一片草叶,道:“本君不是还让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背叛本君,本君愿意冰释前嫌,出资为他们重建符禺么,你没说?”
奴隶们眼睛霎时一亮。
长灵呆了片刻,道:“我忘了。”
“这也能忘,笨。”
昭炎屈指,在小东西额上弹了一记。
长灵没有躲,额上立刻起了道红痕。
落枫不敢相信的望着昭炎:“你……君上此话当真?”
昭炎玩味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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