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是被渴醒的, 她还未睁开眼, 人尚在迷迷糊糊中,就按着习惯唤道,“碧云,帮我倒杯茶。”
没人应答,只听见有人倒水的声音, 林溪费力睁开眼睛, 然后入眼便是一片艳色的红,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嫁到了沈府,这里是她和沈默的新房,而不是她的涵碧轩。
一想到沈默, 她就用尚未清醒的目光去搜寻对方,正好看见对方拿着茶杯走了过来。
林溪方才清醒过来,忙从床上下来,“我来, 我来。”
沈默就把茶杯递给她, 林溪渴得很了, 顾不上跟他客气, 一股脑的把那杯温茶喝了个干净。
“要不要我再给你倒一杯?”沈默等她喝完便问了这么一句。
“不用, 不用,我自己来。”昨天晚上劳他关窗, 她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他这样清雅高贵的人,怎么能干这些丫鬟们做的琐事呢。
林溪一连饮了三杯温茶, 方才觉得嗓子不那么痛了,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微明,便问道:“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该去给沈老太太敬茶了。
沈默靠坐在床边,拿起手边的书,“刚过寅时,现在是卯时初,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林溪看到他的动作,方才记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太太怎么样了?”
沈默的目光就从书上移到她的脸上,很平静的说道:“我是丑时回来的。大太太已经醒过来了,人没什么大碍,唐大夫说只要后期调养得当,就没什么大问题。”
谢天谢地,自己这次冲喜总算没有白费,或许那两盆雀梅也起到了一点作用。
林溪高兴完,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看向手捧书卷的沈默,“这么说,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怎么不到床上躺一躺?”
沈默翻书的手一顿,继而低声道:“睡不着,索性看书打发时间。”其实他不光有择席的毛病,身边有人同样睡不着,不过这个却不好说出来。
“这怎么能行,一夜不睡多影响身体。”
林溪想到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么熬夜可不行。
可是她想到的,沈默未尝没有想到,一听她提到自己的身体,他的眼底就带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次,林溪终于发现了,她当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身体不好的人,本来就敏感多思,自己这么一说,不是给他添堵吗?
她刚要弥补自己的过失,诚心诚意的给他说声抱歉,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姑娘,该起了。”
是霁月的声音。
林溪只好将此事暂且放下,唤候在门外的丫鬟们进来。
霁月打头进来,微红着脸给林溪和沈默请了安,就去整理床铺。
只是找来找去,她都没有找到那方白帕,便轻声问林溪,“姑娘,元帕呢?”
林溪被这一提醒,方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东西。她正要问沈默,却发现对方已经进了净室。
她便道:“先别管这个东西了,赶紧服侍我洗漱。”
霁月给她梳好一个妇人的发髻,林溪正在挑选今日敬茶时要穿的衣裳时,就见沈默从净室出来了,身上倒是换了身外衣,可是头发仍是松松束着。
林溪就吩咐丫鬟们过去给沈默束发。
丁香和桂香却红着脸,你望我我望你谁都不好意思去。
林溪理解她们的感受,正要叫霁月去,就见沈默看向她:“你来帮我束发吧!”
我?林溪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却见沈默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鼓了鼓勇气,从霁月手里接过梳子,一步三挪的走到沈默身后。
“我不太会束发。”
“无妨,捧墨和捧砚两个的手艺也不太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离对方这么近,可是当闻到沈默身上那股好闻的熏香时,林溪仍有一种身陷梦中的感觉,她先深呼吸了一下,左手方才微微颤抖着把他松松束着的发带解开,右手则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把他的头发理顺。
头发理顺以后,林溪再触碰他时,双手终于不再发颤,认真而细心的给他在头顶束了一个小发髻圈,又细细理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然后接过霁月手中的束发冠,小心的戴在小发髻上,最后再用簪子固定住。
这一切做好以后,她方才松口气,看向镜子里的沈默,问道,“怎么样,不难看吧?”
沈默轻轻点了点头:“比他们两个的手艺好多了,以后就由你来给我束发吧!”
林溪握着梳子的右手就是一顿,好半天,她才挤出一丝笑容,“好。”
沈默这时已经从镜台前起身,重又坐在了床边,手上拿起了原来的那本书,一副等着她穿衣打扮的样子。
林溪就加快了挑选衣服的速度,选了件樱桃色掐金丝宝瓶番莲纹对襟褂子配湖蓝色织银丝纱裙,头饰则选了一对金累丝双友戏珠头花。为了谨慎,还特地问了沈默的意见,“不会太素吧?”
“不会。”
林溪还未松口气,就听对方又说了一句,“今日无论你穿什么,老太太都不会说你,所以只要照着你平日的穿衣喜好来就是了。”
“为什么?”
“大太太已醒,老太太现在把你当做了福星,所以起码今天是不会多为难你的。”
林溪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她再挑挑拣拣,便果断的穿上了之前选的那套衣裳,戴上那对金累丝双友戏珠头花后,就跟着沈默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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