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倒堆着笑,只说“常来看看”等语。
等苏太太一走,苏如玉方怏怏地歪在榻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昨夜的事,今儿早上她虽做出被安王爷哄好的模样,实则现在还在犯恶心,尤其今儿早上去向安王妃问安回来的路上遇到张氏,张氏趾高气扬地同她炫耀,说昨儿夜里安王爷与她如何颠鸾倒凤,她便越发觉着这王府待不得了。
因此才与安王爷虚以委蛇,只求放松他的警惕,令她能趁乱成事。
只是,如今既然决定要走,她心中反回忆起当初安王爷南下受伤为她所救、在太守府里只有他们二人相处的日子来,心中时而感伤时而甜蜜,倒有些不舍了。
等到申时末,苏如玉吩咐丫鬟:“你去厨房说一声,令她们做几样花儿果儿式样的糕点来。”
太阳下山时,厨下的仆妇们将糕点送来,她给了几吊赏钱,亲自托着那几盘糕点往安王爷的书房去。
此时,安王爷同谋士们在沙盘上演练过在朱雀门如何诛杀太子,要议别事时,
看了看日头,惊觉天色要黑了,不由道:“不知王妃此时见到姚率没有。”
一谋士起身拱手道:“王爷勿要多虑,倘或没有意外发生,王妃此时应当正在劝说姚率。姚率虽倾慕王妃,到底算得上一个端方君子,并不敢有别的念头。如今,只等王妃凯旋而归便是。”
安王爷负手望天,闭口不言,心中莫名有一股淡淡的焦躁。
此刻,在姚率的“外室”柳问梅的一方小宅子里,陆之韵已同姚率说得差不多了。
“请姚大人禀报太子,只说我和陆家愿意向太子投诚。我不求别的,只求太子应准两件事。”
“哪两件?”
“其一,一旦事成,太子不得过河拆桥,务必保证我陆氏一族的性命。其二,太子登基后,赐我免死金牌一枚,不论我做了何事,太子都不得发落我,任我自由来去,朝廷亦不可追捕我。”
“太子如能应允,咱们再谈后面的事。”
柳问梅跟没事儿人一般坐在一旁看书,并不插话,仿佛他们说什么都和他无关。
此时,姚率迟疑道:“卑职凭什么信娘娘?”
陆之韵在晕黄的灯光下负手而立,其风采比仕女图上的美人还要夺目三分。她淡淡地笑着,转了身,端庄而尊贵地迈开步伐,至柳问梅旁边,一扭腰坐在他腿上,柳问梅顺势搂住她,她便低头,揽着柳问梅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靠在柳问梅肩头,偏头对姚率道:“就凭这个。”
那一时的艳色,竟令姚率当场惊在了原地。
他原以为陆之韵是品性高洁、才华横溢的世家贵女,却没想到,她竟也有这样的一面。他的喉结动了动,冲坐在柳问梅腿上的陆之韵躬身一礼,道:“卑职定将娘娘的话转告太子。”
安王府,书房。
安王爷正焦躁地望着窗外,等陆之韵回来的消息等得望眼欲穿,忽有小厮进来通传:“苏侧妃求见。”
安王爷想到这两日苏如玉总和他闹气,心中正对陆之韵动了一番真情,对苏如玉既愧疚又烦躁,不由没好气道:“不见。”
小厮遂出门对端着托盘的苏如玉打了个千儿道:“王爷正和清客相公们议事,暂不见人。娘娘若有什么事,过会子再来罢。”
这是安王爷头一次不见苏如玉。
往常他们闹了别扭时,都是安王爷去哄她的,若她肯主动去见安王爷,安王爷没有一次是不见她、不欢喜的。
苏如玉一怔,不知道他们如何就走到了今天,不由心如刀绞。想到昨晚的事,她又觉着自己从前看错了人,因此才错付一腔真情。
她淡淡地、勉强一笑,道:“几是这样,你替我把这几样糕点端进去,请王爷和众位清客相公们垫垫肚子。”
那小厮应下。
接过托盘,恭送了苏如玉,见她瘦削的背影远去,竟觉察出些许伤感落寞来。
他将糕点端进去,禀明了苏如玉的话,将糕点放至小几上,拿着托盘躬身退出去了。安王爷看着桌上那精致的糕点,心内又想起从前苏如玉的好来,亦有些难受,只不想去见她。
幕僚们吃了苏如玉的糕点,此时便夸起来,赞安王爷之妻妾不仅有十分的容貌,亦有十分的才情、十分的贤惠,更难得的是妻妾和谐云云,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
安王爷一言不发,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前他爱重苏如玉,然而从今日起,他心里开始对苏如玉不耐烦起来,原本被他厌嫌的陆之韵则重新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
苏如玉又来找安王爷,得到的仍旧是一句不见。她刚离开,走到了回廊的拐角处,忽听几个小厮奔走相告:“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下一瞬,紧闭的书房们突然打开,露出室内明亮的灯光来。着一身团龙纹锦袍的安王爷开门,气势非凡地出来,大步流星地往门口去,身后跟着十数个幕僚。
一行人浩浩汤汤,安王爷连看都没看苏如玉一眼。
苏如玉怔怔地立在原地,哪怕下定了决心从此不再和安王爷好、要离了他,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半点也不在意她,一双灵秀的双眼登时滴下泪来。
身旁的丫鬟担忧地喊她:“娘娘。”
陆之韵用绢帕擦了擦眼泪,转身道:“我们走罢。”
丫鬟又叫了一声:“娘娘。”
“走罢,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又叫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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