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解无移如此一番追根溯源, 季青临顿觉豁然开朗,只觉解无移说他“杞人忧天”还真不冤枉。
片刻后,他悄悄抬眸看了眼解无移,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二人独处时, 解无移似乎与平常不同, 仿佛无论自己问什么,他都会极有耐心地回答, 且不似对旁人那般言简意赅,而是细致且详尽。
解无移轻啜慢饮地喝完了一杯茶,任由季青临自己想了片刻,而后温言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去睡吧。”
季青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撑案起身与解无移进了房中。
接下来的几日, 解无移和季青临埋头于芪地地志古籍中查阅有关龙血树的记载,寻找将其彻底毁灭的途经,银锣和石不语四处探访了解被封魂者身体发生变化的具体过程,而乌兰达则被芪地布告之事弄得焦头烂额。
芪地不同于别处, 这里多山多林, 不少百姓都居住于山野,要想将某事传播开来,并非随便张贴一张告示便可解决,须得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口头传达。
乌兰达带来的兵士虽不少, 但要将警示传遍整个芪地仍旧得费一番功夫。
这段时间里, 又有几个新的“疫病患者”被报了上来,这次不再聚集于芪南, 而是分散在不同方向,甚是防不胜防。
由此可见,黑袍人之所以选择大举在芪地施展封魂之术,不仅是因此处接近南山,取用松针方便,更是因芪地与别处相比百姓聚居之地都较为闭塞,消息传播慢,正好为他们提供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与此同时,袭英服下的龙血竭也发生了作用,他身上的那些褶皱虽没有消退愈合,但的确未再继续恶化,周身那种若有似无的腐臭也几近消失。
据袭英所言,这便是左副使给他药能够带来的效果。
看得出来,袭英对此十分兴奋,先前因任务失败而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而今却峰回路转,自然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这阵兴奋劲过去后,他便日日缠着季青临,说是要报他们不仅不杀还施药相救之恩。
其实季青临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恩情,但架不住袭英软磨硬泡,思及他未被封魂前与药材打过交道,便与解无移商议将他送去榆州池若谷的济元堂打打下手。
解无移对此并无异议,但在季青临提出要将龙血竭分发给芪地那些仍处于封魂之术下的受害者时,解无移却阻止了他,说是让他再等等。
季青临不理解为何要等,但解无移却并没有再多解释,季青临心知他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便也未再坚持。
而后,就在袭英准备动身前往榆州的那日清晨,变故突生。
季青临几人被兵士请去袭英屋里时,袭英正面无表情地靠坐在窗下,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屋里案几四脚朝天地翻倒着,杯盏碎了一地,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有人在此打过一架。
季青临绕过那一堆狼藉快步走到袭英身前,弯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袭英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
“袭英?”季青临唤道。
袭英没有反应,仍旧那么呆呆坐着,季青临只得提高声音又喊了声:“袭英!”
这一回,袭英的喉结终于动了动,嗓音沙哑道:“我听得见。”
他说这话时,眼珠一点转动也无,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季青临蹙眉道:“你眼睛……”
袭英道:“瞎了。”
季青临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与解无移几人对视一眼,诧异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猜错了,左副使给他的药不是龙血竭所制?”
乌兰达面色也有些凝重,看向袭英道:“那日你服药时,可曾感觉到此药的味道和左副使给你的那种有何不同?”
袭英抿唇僵硬地摇了摇头,几人本以为他这意思是没有不同,却不料他开口道:“我尝不出味道。”
几人皆是一怔,乌兰达奇怪道:“为何尝不出?你先前不是说中了蛇毒失去的只是嗅觉吗?难道味觉也失灵了?”
袭英沉默片刻,讷讷道:“原本是没有的,但那次左副使给我吃过一颗药后,我便再也尝不出味道了。”
此话一出,几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被封魂后先是失了嗅觉,第一次服药后失了味觉,而如今第二次服药的结果便是失明,显然这并不是因为龙血竭“有问题”,而是服用龙血竭的后果正是如此!
季青临愣在原地,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林中时袭英曾说他的那些同伙非聋即哑,还说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接任务。
那时季青临他们还很诧异左副使为何找了这样一批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人来为己所用,而如今终于真相大白——那些人本来并不聋哑,而是在数次服用龙血竭后失去了听觉和说话的能力。
也可能不仅是聋哑,他们说不定那时就已经和袭英一样,早已没了嗅觉与味觉。
封魂之初先丧一感,而后每服用一次龙血竭,便再失一感,这便是“起死回生”和“肉身不腐”的代价。
季青临能想到这些,其他几人自然也能想到,此时乌兰达眉头紧锁,对着袭英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当时为何不说?”
袭英张了张嘴又闭上,许久后才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答道:“我没觉得这事有多重要,跟身体腐烂臭气熏天相比,尝不出味道又算得了什么!?”
乌兰达哑口无言,其余几人也不得不承认袭英所言无错,对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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