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楼迦彻底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能一动不动地透过病房的窗户认真发呆四五个小时,大脑可以保持极度的空旷而不受外界的一点影响。
第二件事是,他的身体经历了一场火海洗礼,似乎格外怕冷,平躺在被子里都像零下四十度的冰窖。
第三件事是……
“曾楼迦,曾楼迦!”有人喊他。
“你干什么呀,我哥刚退烧几天,”张小严的劝阻声音朦朦胧胧,“你不是我哥的朋友吗?你怎么感觉好可怕啊,请你回去吧……”
曾楼迦转过头,有两具纠缠不清的身影在失真的视线里推推搡搡,其中一个人过来,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脸,狠厉地抽了一耳光。
“赵铳被你弄丢了,你就是个可怜兮兮的窝囊废,胆小鬼!”
火辣辣的耳光,瞬间把他涣散的瞳孔凝聚成清晰的两道线。
戴远征万年不变的和气的脸,倏然阴森道,“你要交换去别的学校,竟然从来没有告诉我,原来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你的朋友,我真看错你,你太自私了,你是个懦夫。”
戴远征的表情如此陌生,又狰狞,可是曾楼迦连痛觉都麻木至极,怎能感受到对方愤怒的传达?
他又扯住曾楼迦的衣领,不停甩着劲儿,“你这个人才是太可怕了,但凡有点点会损害自己利益的危机出现,你只会躲进自己的壳里面先保护自己,难道你都不试着反抗一下吗?”
戴远征的嘴巴开开合合了多次,前后所有的语言,在曾楼迦的面前都如梦似幻,好像说了很多,又似乎未说什么。
曾楼迦的脑仁空的连最基本的反驳都没有,只能依稀看见气恼的张小严把戴远征强行推出门去。
送走戴远征,张小严沉默回到呆滞的曾楼迦面前,情感的积压使他自己也快要濒临崩溃。
搂着曾楼迦僵硬的肩膀,他哥哥本是世间最温软的人,无论艰难困苦都压不垮的他,眼前仅剩余一套躯壳,在勉强维持着苟延残喘。
张小严真怕他会化成一缕烟,从自己的怀中骤而消散。
上一次与赵铳不告而别时,迦哥只是更加沉默地用学习掩盖内心,这一次彻头彻尾的分割,已经撕去了他全部的灵魂。
“迦哥,如果你心里存着一丝丝不甘心,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看你自我惩罚的样子,我真的不好受。”
“迦哥,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如牛毛,生活也是糟心太多而舒心太少太少。”
“我学习不好,除了做饭一无是处,混迹社会好几年了,连个人样子都没有混出来。所以我对幸福的理解很低很低。”
“那就是,你爱着的人恰好也深深爱着你。彼此相爱从来都不是错,关键是你的余生究竟想和谁过。”
“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迦哥,”张小严默默地叹了口气,“我可能被诅咒了,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哪怕,我差一点点就抓到了他......”
曾楼迦仿佛回魂,空洞的眼神逐渐充盈着水汽,他看来的目光里倒影着张小严惨兮兮的小脸。
“谁,谁让你难过?”曾楼迦的理智终于回到他这具身躯,“你告诉哥,哥帮你打死他。”
自顾不暇的人,竟还担忧着别人的事情。
“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放弃了,”张小严蓦地捧起曾楼迦的脸,“所以我的好哥哥,去找赵铳吧,把他追回来吧。”
“不......不......”曾楼迦慌张地躲进被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找他回来,我们俩就惨了......”
张小严听清楚了他的躲闪,一把扯开他的被子,让他的保护罩遁于无形。
他有点失望地扯着曾楼迦的衣领,“我们能有多惨?会比现在还惨吗?!”
“你不知道,你不懂!”曾楼迦蜷缩成颤抖的一团,但是他也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迦哥,这不是你!”张小严一登踩上病床,拼尽全力搬开曾楼迦畏缩的面庞,“我小时候被我爸打到鼻青脸肿,你每次都冲在前面替我挡拳头,我上五年级被同学骂作是情妇生的野种,你把对方抽到掉了两颗门牙,我那个禽兽爸爸时不时要拿我撒气,你去学习跆拳道说跟他拼命。”
“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哥哥,但却是世间最懦弱的情人。”
“迦哥,我们.....”张小严好像顿悟了什么,抱着他大声哭泣道,“都是我不好,这些年我们活得太窝囊,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卑微到这个地步。”
“我们没有亲人,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人生未来,如果我们连唯一仅剩的爱都失去了,我们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迦哥,去找赵铳吧,你明明就舍不得他走,连发烧都喊着他的名字,他每次都发疯一样地找你,这次换你来一遍,就不行吗!”
布里斯班并非是澳大利亚真正意义上的富人区,在最有价值投资的排名上仅列第七。
赵铳当初执意鼓动赵夫人购置这里的房产多半是因为城市自身具备悠久的历史背景,更靠近黄金海岸市,乘车一个半小时便可到达。
况且1925年,Jim Cavill在黄金海岸开了一家旅馆,并命名为冲浪者天堂,赵铳虽然不是冲浪的顶级发烧友,但是驾驭在狂浪之上的感觉堪比法拉利在FI赛道上冲刺的激爽。
真男人,就是敢于驾浪的高手,直面狂风怒吼的海涛,笑傲人生。
十一月正是澳大利亚的初夏时节,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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